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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锅(1 / 2)

韩都尉点点头,他奉命来给他做个预防:“秦二世胡亥诛杀了全部兄弟,其中有几人被责令自裁,高害怕连累妻儿,便自愿殉葬。

你的十名女儿全部被肢解。

妃妾百人无论是否生育,全部殉葬。”

就从他干的事来看,秦国好不了了,你不意外吧?做帝王的人当然能杀人,杀得人多与少也与是否英明无关,问题在于是否遵守法律。

哪怕是定下严刑峻法,只要小心规避也能保全性命,可是没错也不找借口就直接屠戮贵族,谁还敢效忠于他。

扶苏向来仁爱,对秦国的严刑峻法多有非议,又岂能接受兄弟被无故残杀?听到一句话时,就失手丢下了竹筐。辛辛苦苦割好,一捆捆放好的草滚落了一地,草下面的砖头发出碰撞碎裂的声音,在泪眼朦胧间,像是自己的兄弟们。

等韩都尉说到妹妹们被杀害,他更是失声痛哭。听到自己的母亲和其他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妃妾全部殉葬的消息时,他也不能哭的更惨了。

嬴政叹了口气,儿子们都被教育的很好,派去做事时从不曾出过纰漏,又没有夺权的野心。胡亥真是糊涂,譬如吕不韦天然该杀,成蟜则不同。皱着眉头问:“李斯死了么?”

“全家问斩。”

“赵高死了么?”如果胡亥够聪明,他就该杀了扶持自己登上帝位的人,这样才是真正的皇帝。他能扶你上位,必是奇货可居,若不杀他,终身受人制约不得自由。

韩都尉面无表情:“赵高现在是丞相,诛杀公子之事,是由他首倡。他还杀了蒙氏兄弟和……”数了数被赵高杀的大臣。

嬴政暴怒:“该杀!”赵高该杀,胡亥更该杀!朕辛辛苦苦治理的国家,竟落入奴婢手中!他若是明君,杀了谁朕都能容,不料他看起来聪明机灵,做事却如此糊涂!“韩都尉,等胡亥死后请你尽快送他过来,朕有一口油锅等他!”

炸了他!朕再也不说扶苏傻了!他虽然呆头呆脑不知变通,也不会屠戮兄弟。

扶苏腿一软跪在地上,伏地大哭:“韩都尉,呜呜呜,请您转告阎君,扶苏想送母亲和弟弟妹妹一程,呜呜呜呜呜,伏请恩准。”

温柔的母亲……知道我自裁时一定很伤心,我原以为弟弟妹妹能安抚她,不料……好狠的胡亥!赵高提出此事便该杀!你竟允了!我直说父亲施行暴*政,今日才知何谓暴*政!肢解……殉葬……苍天啊!

韩都尉伸手扶他起来:“我去禀报阎君,你的要求合情合理,应该能准许。人死了或许比活着要好,节哀。”死了一了百了,比活着受苦更好。

说罢,他又消失在雾气中。

嬴政拎着痛断肝肠,哭着不顾仪态,弯着腰拄着膝盖,痛的站不起来的儿子断喝道:“不要哭了!使者矫诏命你自杀,谁叫你听了?你与蒙恬掌握三十万雄兵,为甚不直取咸阳夺取皇位?”

如果是朕,朕绝不会坐以待毙。父母的命令又如何?天子之权尚可夺,何况是,何况是你一个弟弟的。

扶苏已经伤心到要崩溃了,听他这样不近人情的指责自己,委屈又愤怒,猛地仰起头问道:“夺取皇位?夺陛下您的皇位么?我若知道是胡亥继位,自有应对的方法!陛下下诏命我自裁,我焉敢违命?”

父亲冷酷无情的责骂我,命令我自杀,那我只能去死。不仅是为了服从君父的命令……还因为我的母亲、妻子和弟弟妹妹都在秦王宫中!

嬴政一窒,暗恨赵高太机敏了,以自己的名义下诏骗扶苏这个傻孩子!

扶苏心中激荡不忿,上前一步逼问道:“亲密的莫过于父子,敬畏的莫过于君臣。陛下诸子只有对陛下敬畏,近臣却与陛下亲密无间,招摇放肆。是谁之过?”

应当亲近的儿子,你忌惮,应当严肃对待的大臣,你却放纵他们的行为和野心。兄弟们的才干不弱于赵高李斯,却没有他们那样的野心和虎胆。这件事究竟是我的错,还是你的错?

他有句话没说出口,却一直都想说:我相信你赐我自尽,您说这是为什么?

嬴政没有说什么,他没看出赵高那个看起来忠心耿耿的家伙有这样的野心,正如他没看出来胡亥那个聪明顽皮的孩子有这样狠毒的心。不知道糟糕是早有打算,还是在朕急病而亡之后忽然生出野心。他沉默了一会,沉声问:“倘若是你继位,你杀不杀赵高?”

扶苏断然回答:“倘若是我继位,赵高何罪之有?”不矫诏命胡亥继位,不矫诏杀我,还有什么罪?

嬴政叹了口气,觉得秦国的国祚不安,但他不想继续分析,也不想仔细想。正如没有人会在吃河豚的时候仔细思考这一口吃下去会不会死。他俯下身,把滚落筐外的砖头绳索和茅草都整理好,扶苏也安静的跟着干活,俩人把东西都收拾进院子里。拿回来的大砖块已经码成一堵墙,要做什么都够用了。

他一言不发的走近高大的一排排兵马俑后,不多时,怀里抱了一个又大又方的鼎(请脑补司母戊鼎)走了出来,把鼎往地上随手一搁,又转身进去拿东西。

扶苏像个士兵一样,直接坐在地上盘着腿,用青铜剑小心翼翼的把摔断的砖头切整齐,又的戳着木料,试图弄出榫卯接口。

虽然骊山中陪葬了度量衡的各种东西——斗、尺、秤和各种东西,也陪葬了秦始皇生前使用的各种东西,没有锛凿斧锯等工具。嬴政虽然喜欢手办,不用自己做手工。

嬴政呼哧呼哧的把这口一米见方、到自己胸口高的大鼎扛了出来,就搁在建筑工地旁边。又抱出来几个大罐子,其中有三个罐子里是油,把油都倒进大鼎里,刚能盖住鼎底儿。第四个瓮开了封,闻到一股酒香。

啊,难怪这罐子长得不一样,原来东西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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