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当他面对林淡熠熠生辉的笑颜时,他忽然就释怀了。他放弃这宗大买卖所要得到的仅仅只是这个女人的一句感谢和一个轻松的笑容,就这么简单。这或许是他购买的最虚无缥缈的一样东西,却也是最有价值的。
“不用谢,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曾镇渊用力握住林淡的手,过了大约半分钟才放开。
林淡不明所以,他却已经转身离去了。
韩旭盯着男人高大的背影说道:“他没能买到瑞丰在金鼎的股份,还可以收购其他股东的散股,只是过程麻烦一些而已。”
林淡恍然大悟,却也没有能力再阻止曾镇渊的动作。她所有的资金都已经用完了,而金鼎的研发团队目前还是一个无底洞,只看得见大笔投入,完全看不见产出。她必须尽快找到实力强大的投资人,否则金鼎绝对撑不过破产保护期,而曾镇渊的加入对金鼎来说未必是坏事。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韩旭轻拍她肩膀,安慰道:“你别担心,我手里还有五亿资金,可以全都投给你。”
林淡坚定道:“我不会让你亏钱的。”
韩旭以手扶额,满心无奈。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钱,而是人,林淡到底何时才能相信这一点?或许最初他帮助她是看在汪骏的面子上,但后来他完全是心甘情愿地去照顾她。看见她疲惫,他会胸闷;看见她欢喜,他会开心。不知不觉他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她掌控。
韩旭,你这是遭报应了。老天爷在惩罚你当初的傲慢。想到这里,韩旭只能摇头苦笑。几乎每一天,他心里都酝酿着一个同样的问题,却每每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退却了。他想认真地问一问林淡:你对我的感觉还在吗?
然而林淡现在过得有多艰难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又怎么忍心再给她压力?她肚子里怀着汪骏的孩子,她是汪叔和薛姨承认的儿媳妇,他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如果没有汪骏和这个孩子该多好?韩旭最近总忍不住这样想,于是在不知不觉中竟恨上了死去的好友。但他恨归恨,却舍不得林淡受一丁点苦,依然会每天去帮她做饭,打扫卫生,购买生活用品,带去医院产检。他肩负起了一个丈夫和父亲该做的一切,却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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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儿媳妇买下了金鼎的控股权,汪兆坤忍不住老泪纵横,拉着林淡的手一个劲儿地说汪家对不起她。薛瑶的心情也变好了,身体逐渐有了起色。汪家鼎盛的时候她常常发病,如今汪家败落了,她的心脏反倒强韧了,这得归功于林淡的出现,也得感谢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只要生活中还有希望,再难的困境人类都能走出来。
自从瑞丰破产后,汪兆坤与商场上的那些老朋友便没有往来了。但是,自从儿媳妇买下了金鼎的控股权,这些人又开始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们提着水果篮来探望汪兆坤,不无羡慕地说道:“老汪啊,三个月不到,金鼎就已经走出破产保护期,听说最近还筹集到两笔巨额融资,你那儿媳妇也太能干了!”
汪兆坤嘴上说年轻人还需要锻炼,实则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骄傲。儿子的死对他和妻子的打击太大了,但是儿媳妇的到来却完全抚平了他们老两口的伤痛。等身体养好了他就去给儿媳妇打工,把毕生的经验都传授给她。儿子不成器,但他的儿媳妇却是圈子里公认的女强人。如今谁不羡慕他有福?
心情好了,汪兆坤和薛瑶的身体也好了,准备搬去同一家疗养院居住。林淡背后有韩旭撑着,曾镇渊也收购了金鼎30%的股份,开始大笔大笔地投入研发资金,林淡的手头自然宽裕了,想让二老改善一下生活环境。
这天,她开车去市医院接汪兆坤,刚扶着老人走到门口就被一名男子拦住了去路。男子跪下拽住汪兆坤的裤腿,说自己是瑞丰的员工,由于工作中发生意外,被机器截断了一只腿,失去了劳动能力。如今瑞丰倒闭,他女儿又得了白血病,急需用钱,希望汪总能把拖欠的工资发给他。
瑞丰的资产早已拍卖,所得款项却还扣在法院,未曾解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汪兆坤耐心解释了一番,那人却不信,目中隐隐透出几分疯狂的恨意。
“瑞丰倒闭了,你不是还有金鼎吗?你儿媳妇现在是金鼎的第一大股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男子的眼珠已经红了。
“瑞丰是瑞丰,金鼎是金鼎,我不能挪用金鼎的资金去填瑞丰的窟窿,那是犯罪。”林淡挡在汪兆坤身前。
男子把手探入夹克的内袋,腮侧爆出一根根青筋,像是在隐忍着什么。林淡心有所感,立即道:“这样吧,我回去想想办法,三天后你让没领到工资的员工去瑞丰总部等我,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男子探入夹克的手缓缓放了下来,又深深看了林淡一眼,这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