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卓满头黑线。
正好易励易方他们也来了,果断拽了他们帮忙招呼人。
他又借口要和易远说话,才将一众人等打发了出去。
两人来到书房,易卓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让易远忍不住呵呵一笑。
再度恭贺了易卓一番,易远就笑着问起了摆宴席的事情。
易卓点点头,笑道:“摆宴席是肯定要摆的,不过定下日子,还需要远大哥帮忙操持一番。”托前身不通庶务的“福”,易卓是真的不懂摆宴席等事儿。
易远摸了摸胡子笑道:“愚兄自然是要出力的,卓弟放心,到时候愚兄自会将其办得妥妥当当。”
易卓已经敏锐的感觉到了,自打他中举之后,易远面对他的时候,态度明显放低了许多。
就比如易远之前从不自称“愚兄”的,更不会这么好说话,行事说话总是会端着几分,现在很多事情根本不用易卓提,就主动问起,后面更是直接打包票。
易卓笑了笑。
果然啊,举人和秀才是真真的不同。
事实上,易卓的感叹还早点,等过了几日,易卓家摆筵席庆祝的时候,他才真的看到一位解元的威力。
虽然距离文林县城并不近,但是县令邹大人特意送来了贺仪,让来参加筵席的客人们都赞叹不已。
除了这位县令大人,附近县城的乡绅们也都一一送上贺仪,就不必细说了。
唯一需要说的就是韩承业那个白眼狼也厚着脸皮过来了,一来就舔着脸要跟易卓说话。
如果是旁的人,易卓即便是不高兴也会按捺住暴躁的心情跟对方聊几句。
但是韩承业?
得了吧!
对于这种白眼狼,他看都懒得看。
尤其是当日韩承业在易信那边闹腾了一圈之后,易家村的人看到他就忍不住手痒。
也就是顾及到这是易卓的喜宴,这才强自忍了下来。
不过他们能忍也是因为事没有欺负到自己头上,真正欺负到自己头上的易励易方恨得牙痒痒。
之前修五叔可跟他们说了,要不是有易卓送过来的好药养着,易信闹不好就会得个不良于行的后遗症。
这会儿看到韩承业,两兄弟对视一眼,就在蠢蠢欲动想过去找麻烦。
但在他们之前车丰直接迎了上去,干了他们想干又不好干的事情。
就看到他冷笑着说道:“原来是韩大掌柜,久违了呀!”
韩承业嘴角抽搐了下,干笑着说道:“原来是丰公子啊!”
“哎?可不敢当韩大掌柜这称呼,”车丰丝毫不给面子的说道:“我可怕韩大掌柜喊几声,回头就把我卖了,那我可真冤枉……”
“丰公子说的是哪里话?”韩承业暗暗叫苦。
之前和易信他们闹了一场,当时没多想,还努力冲冲的表示,这件事没完!
没几天,噩耗就传来了!
易卓,中举了!
还是舒丰郡的解元!
韩承业当初就被劈蒙了!
开玩笑吧?
他不是好几年没有参加乡试了?怎么会中举?还是中的解元?
就在韩承业慌乱的时候,打击来了。
他的好多生意上的朋友,直接将其拉黑了。
用他们的话说,像韩承业这种贪婪的白眼狼,他们可不敢打交道,回头也被反咬一口怎么办?
因为这,韩承业最近是焦头烂额,他本打算赶紧上门道歉,但是想想易卓他们之前的表现就知道,这门可不好登了!
幸好后来他得知易卓准备大摆筵席,他感觉自己看到了好机会。
在那种场合,易卓总不会直接赶人吧!
他可是解元老爷,那样太有失斯文了!
等他把礼送上,再说说好话,这件事妥妥的能过去,韩承业想的美滋滋的。
结果一来就被车丰拦住,当场一通冷嘲热讽。
韩承业还想多说点好话,只可惜车丰根本不给他机会,直接掀翻了他的底子,外带直接喊李旺赶人!
“哎哟哎哟!”韩承业还不死心,就想装可怜,“丰公子,你怎么能这样……”
我还能干更过分的呢?
车丰冷笑,又喊道:“李叔,辛苦下,将门前这块地好好洒洒水,有些人啊,就不能登门,踩过之后地面都臭啦!”
短暂的静默之后,李旺高喊一声,“丰公子,我这就好好洗洗地面!”
其他人更是哄然大笑,有几个性子活泼的更是直接蹦起来,“李叔!我们来帮你!”
更有几个长辈,笑呵呵的说道:“丰儿这孩子是真不错!”
“是啊!毕竟有老易家的血嘛!”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高兴地干了一杯。
韩承业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最终只能掩面而去。
不过,他不知道他的苦日子还在后面呢!
来参加易卓筵席的可不单单是易家的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大商人,再相互一打听,知道了车丰为啥那么干之后,默默地把韩承业拉进了黑名单。
外面发生的事儿,易卓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光看他笑呵呵的就知道他可高兴车丰的做法了!
————
一番热闹之后,易卓带着众人请点收获。
呃……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易卓嘴角抽搐了下,果断退了回去。
除此之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房契、地契、外带送上门的卖身契。
最后这条是人家跑过来自卖自身,易卓再心大也不会收下这种来历不明的人,果断拒绝。
至于旁的,易卓问过易远,确定了一条线,不太贵重的直接收下了,至于那些一看就属于投机的贺仪,同样退了回去。
易卓虽然对于古代官场很陌生,却也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
普通的贺仪是古代的正常人情往来,每位中举的举子都会收到这些贺仪,但是太贵重的一看就没好事。
易卓又不缺钱,干嘛冒这种风险啊!
退回去的时候,易卓还特意召集了家里所有的孩子,给他们上了一课。
除了易康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其他人年纪都比较大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车丰说的更是一针见血。
“给表舅送这些重礼的人,十个人有九个半都是干了坏事的,他们给表舅送重礼,就是为了拉表舅下水跟他们同流合污,表舅可是前途可期的解元,万万不能因为一点蝇头小利就坏了名声!”
易安他们纷纷点头。
易卓也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们明白就好。”
车飞眨眨眼,又问道:“但是哥,我不懂哎,为啥那些商人还大老远的给表舅送礼啊?有一个人家好像是广成县的,距离易家村都有上百里了吧?”
车丰呃了一声,其实他也有点不明白。
易卓笑着说道:“原因很简单,那户人家也有在文林县城开分号的,他是过来交保护费的。”
“保护费?”车飞眨眨眼,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易卓。
易卓给他们解释,保护费这个说法,其实古来有之,就是所谓的孝敬。
为啥这户人家巴巴的送过来,还不是有个面子情,我送了孝敬了,你也收了,他们不求别的,只求易卓没事别算计他们,求个彼此相安无事罢了。
车飞几个小的听着听着,眼睛就开始转圈圈,“好复杂啊!”
易卓就笑,得了,都还小呢,等长大了再教也来得及。
而且最起码车丰明显是听懂了。
易卓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易卓顺利的解决了后顾之忧很高兴,突然“砰砰砰”有人敲门。
“进来吧!”他喊了一声。
门被推开,就看到易莲站在门口。
易卓惊讶道:“大姐,有事吗?”
易莲笑了笑,看了看一众小的。
易安他们立马自觉退出,“爹,我们先出去了!”
“恩,先出去吧!”
易卓点点头,看着孩子们出去,一转头就忍不住吓一跳。。
易莲正双眼放光的盯着自己呢。
易卓摸了摸脸,有点不自在的问道:“大姐,你看啥呢?”
易莲笑眯眯的说道:“当然是看我的好弟弟啊!”她拉着易卓上下打量,说道:“恩,长得好,家境也好,家里孩子也孝顺,现在又中了解元,真是个好男人!”
易卓被易莲夸得真心尴尬,无奈的问道:“大姐,你到底想说啥?”
易莲嘻嘻笑道:“超远啊,你之前说等中了举人就准备续娶,姐帮你看了几个人选,你来听听吧!”
嘎?易卓懵逼。
他没想到易莲是跟他说这个,一听就忍不住抗拒。
“大姐,我都三十多了,还有三个孩子了,还娶什么媳妇啊?”在后世,有三个孩子的单亲爸爸等着单身一辈子吧,除非是特有钱,否则基本上找不到媳妇了!
易莲一听就不乐意了,“超远,你说啥呢?我弟弟多好的条件啊,东街赵掌柜的闺女才刚刚十七岁,长得好也宜生养,南街上的刘秀才,他家独女十六岁,读书识字最是不错的,还有……西街……北街……”
易莲叽哩哇啦一口气说了好几个人选。
易卓满头黑线,他只想跑。
易莲还各种碎碎念,“我知道你跟弟妹感情好,但是感情好也得找个人伺候你啊!你才多大,就这么一辈子了?还有啊,你出息了以后难免要跟人交际,没个夫人真不行……”
易卓抹了一把脸,说道:“不还有萱儿吗?”
易莲瞪眼,“那怎么能一样?萱儿是姑娘家,而且……”她回头看了看书房外面,却还是压低了声音,说道:“萱儿再怎么好,她现在还不能说话呀!”
易卓沉默了。
易莲又苦口婆心的说道:“大姐猜到你不续娶也是怕人家对孩子不好,尤其是萱儿,真受了委屈都不好说的,所以大家才特意找了几个身份比较低的,好确保她不敢对孩子不好!”
易卓有点惊叹的看向易莲。
易莲一脸无奈,“你真当大姐傻啊!大姐聪明着呢,超远,虽然话说出来可能不好听,但萱儿她都十六了,这么大的姑娘不说已经成亲,大多数都已经定亲了,是,德善堂的孔大夫说了有人能治哑疾,但且不说那人远在京城,萱儿能不能真的治好还是一个问题呢!”
“所以我才不想现在娶妻。”易卓突然开口道。
他拍拍易莲的手臂,说道:“大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我还是决定回头去京城确定了萱儿的病情再说我的事。”
易莲瞅着易卓,一脸无奈。
片刻之后才叹息口气,说道:“得,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呢!”
“大姐……”
易莲抬手给易卓整理了一下发鬓的头发,说道:“从小啊,你就是最有主意的,当年看中了慧娘,就死活要娶人家,现在既然你拿定了主意……算了,随你吧!”
慧娘就是原身的媳妇。
易卓看易莲不说话了,一脸歉意的说道:“大姐,对不起。”
易莲摆摆手说道:“跟大姐说啥对不起?你也是为了萱儿好!”
易卓迟疑了一下,说道:“大姐,我可能过些日子就要搬家了?”
“搬家?”易莲愕然,“搬去哪儿?”突然她回过味来了,“你不准备搬去县里?”要不然易卓也不会道歉。
易卓苦笑着点点头,说道:“是的,我准备直接搬去郡城!”
“郡城?”易莲大吃一惊,“那么远?你对那里又人生地不熟的,还有那高家也在……你不能去郡城!”她一下子急了。
易卓笑道:“大姐,你别着急,我去郡城是有把握的,之前我也曾经跟你说过的,我在郡城遇到了贵人的!”
易莲一听,焦躁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恍然道:“对,之前励二也跟我说过,你在郡城遇到了贵人,超远,你详细跟我说说!”
之前易卓从郡城回来之后,易卓特意打发车丰易励他们去给张家送东西,也大致提起了易卓在郡城遇到的事情,所以易莲也是知道的。
但是因着易励他们也只知道面上的事情不知道具体详情,所以她也不知道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易卓笑了笑,也没有瞒着易莲的意思。
除了雍王爷和七公子等等隐私信息,能说的都说了,甚至还隐晦的给易莲提起了他曾经借着雍王爷的收拾了一通高家的事儿。
易莲向来嘴严,易卓并不担心她会透露出去。
易莲在听过之后,果断拍板,“那超远就去郡城!”
易卓都有点惊讶他姐的果断了,“大姐,你不觉得我直接去郡城,步子太大了吗?”
易莲就笑,“不会啊!超远这么厉害,又是考中解元又是得遇贵人,在郡城也不是没有排面的,我自然不担心,”说着,她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说道:“说起来,这和当年大姐远嫁到文林县差不多了。”
“大姐……”易卓喊着,一股感动涌上了心头。
当年,原身十四岁考中童生是因为他的厚积薄发,但是一个童生考秀才的花费却是易莲愿嫁到文林县张家所换来的。
那时候张家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屠户,但对于偏僻的易家村来说,也是了不得的人家,当年易莲的条件又在那边摆着。
父亲死了,两个同父哥哥直接将她和弟弟娘亲赶出了家门,不得不居住在一个破宅子里面。
为了活下去,她几乎没日没夜的忙活。
后来机缘巧合认识了张家的老太太,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虽然命苦却如同一根野草一般坚韧不拔的易莲,特意求了媒婆过来提亲。
易莲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只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一定要供原身继续科举!
这个条件在当年是很过分的,因为原身那时候只是一个小童生,谁知道他啥时候中秀才啊!
但是张家却毅然同意了。
于是,易莲就那么没有任何嫁妆的走进了张家。
原身也不负众望,五年后中了秀才,给易莲加倍补上了嫁妆!
让易莲彻底在张家站稳了脚跟。
现在易卓听着易莲的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去郡城,有危险吗?肯定有!
高家虽然被整治得不轻,却毕竟还在,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更何况是高家?
易卓过去郡城,高家必定会设法找麻烦。
但是,易卓去郡城,没好处吗?
怎么可能?
郡城的条件是易家村,甚至文林县都远远比不上的,有更好的生活条件,有更好的学习环境。
更重要的是,易卓在郡城并非没有依仗。
想到这里,易卓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秦锐应该对他观察到的很满意才对。
不对,应该说雍王爷会喜欢他的表现的。
从最开始,易卓就对秦锐被特特派过来报喜感觉有点疑惑。
不是说秦锐不能过来报喜,而是说他过来报喜之后竟然没有提出离开,而是说要多留几天,这就有点说头了。
不过易卓也不在意,他留就留呗!
留下也好,更好让那位雍王爷放心点,也好多刷点好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