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家丁模样的人露出一脸狞笑,往这大夫身边围拢两步。刚才发话的那人又说道:“我们知道你是前面海春堂的大夫,不想为难你。不过是一两句话,换你往后的清静够划算的吧?”这大夫冷笑了一声,说道:“只当我在州府待的时日不长,便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吓唬我呢?哼,可惜我不吃你们这套!说不说全凭我喉咙里那三寸舌头!让开路,没工夫跟你们两个痞子废话!”
“你这老小儿……哎哟!”
两个家丁忽然抱着脑袋跳着脚叫了起来,原来身后有个乞丐挥棍朝他们脑袋一阵乱打。他们指着那乞丐骂道:“死要饭的,不想活命了?”
那乞丐撑着手里的竹竿,靠墙站着笑道:“我就嫌命太长了,疑心是不是天老爷故意耍我呢!活得连顿饱饭都没有,趁机救救这位好心的大夫,给一两个铜板买馒头吃,不行吗?我瞧着你们像是赵府的人,鬼鬼祟祟地在蒙府门口想干什么?一会儿,蒙大人从官署回来了,我再告一状,指定又能讨到一顿好饭吃。”
“你这个死要饭的!”这两家丁气愤异常,却不敢贸然在蒙府外惹事,只好抱着发疼的脑袋跑了。
大夫冲乞丐笑了笑说道:“多亏你出手,省得了我许多事。你怎么会在这儿?是特意等我,还是溜来瞧瞧?”乞丐收了手里的竹竿,淡淡一笑道:“不过是逛到这儿来,顺便遇着你了!”
“是顺便路过这儿,还是特意想瞧一眼里面那位少奶奶?”“说哪儿去了?”乞丐脸上扫过一丝自嘲的笑容说道,“她过得好不好跟我没什么干系,走吧,刚才好歹替你解围了,总得请我回你那医馆吃顿饱饭吧?不然就污了你聂海春悬壶济世,乐善助人的美名儿了!”
“总有再相认的时候……”
“没想过,”乞丐轻轻摇摇头打断了大夫的话,“往后也别再提这话,只当我与她从来就不认识吧!”
“罢了,你心里要真能这么想,倒是最好的。走吧,跟我回医馆,正好我有事要跟你说呢!”
离开时,乞丐忍不住回头朝那院墙边的大槐树看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跟着那叫聂海春的大夫走了。
到了这天晚上,燕氏派在蒙府外面的人回去向她禀报说:“少夫人,今天除了个大夫从里面出来过之外,也再没别人了。您看,还要不要继续守在外面?”
燕氏正在喂自己三岁的儿子喝汤,听见这话,心里极为不悦,却没当着儿子的面发火。她只是微微转头,用不满的目光瞟了那家丁一眼,轻声说道:“门外候着去!”
那家丁赶紧退出了房间,站在房门便静静地候着。只听见燕氏千方百计地哄着她儿子吃饭,可她那儿子满屋子跑,她费了好大劲儿也没能把那碗鲍鱼汤给喂下去。
这时,丫头筝儿小跑着来了,一进门就着急地说道:“少夫人,姨娘瞧着不对劲儿,求您赶紧给请个大夫……”话没说完,燕氏就粗鲁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没见着小少爷在吃饭吗?谁许你那双脏脚踏进屋来的,滚出去!”
筝儿委屈地瘪了瘪嘴,忙退出了门槛,然后开口求道:“姨娘这会儿子喘不过气儿来了,瞧着叫人心急呢!少夫人,求您请个大夫来姨娘瞧瞧吧!”燕氏慢条斯理地问道:“有多喘不过气儿来呀?要真喘不过气儿,你该向我报丧了吧?现下少爷不在家,你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地乱嚷一通,横竖少爷也听不见。等着吧,等喂完小少爷的饭再说。”
“可是姨娘真的很不舒服……”
“耳朵给棉花塞住了吗?”燕氏轻喝了一声,“你眼里就只有你那姨娘?耽误了小少爷吃饭,饿坏了他,你赔得起吗?不过就是掉了个孩子,天天在远明跟前嚷可怜,做给谁看呀!现下远明也不在家了,嚷了有什么用?”
筝儿正想说话,旁边那家丁忙从后面扯了她一下。她无奈至极,只好先退出了房间,心情焦急地说道:“怎么办呢?姨娘还躺在床上难受着呢!少爷又不在家,该怎么办呢?”这家丁眼珠子转悠了两圈,悄声对筝儿说:“没事,我有法子可以请来大夫!”
筝儿惊讶地问道:“当真?”这家丁点点头,走到门口边说道:“少夫人,小的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说吧。”燕氏回道。
“小的瞧见从蒙府出来的是海春堂那聂大夫。这人倒有些脾气,不肯说出蒙府里到底是谁生病了,想来准是在瞒着什么。正好这会儿陈姨娘病着,不妨请了他来,好好地问问,指不定就能问出来呢!”燕氏把手里的汤碗递给了奶娘,抄起手,捏着下巴想了想点头道:“这主意也不错,那就去请了聂大夫来,给那女人瞧瞧,省得说我刻薄了她!赶紧去吧!”
这家丁应了一声,转身跑走了。燕氏挑起睫毛,用不耐烦的口气冲筝儿轻喝了一声:“还不滚回去伺候你的姨娘?杵在哪儿做什么?”筝儿赶紧跑了。
过一会儿,聂海春被请到了赵府上。燕氏去陈银儿小院时,他已经在里面把脉了。燕氏只是站在院子里,没往陈银儿房间里去,脸上净是厌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