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奏折一看,是倪元璐筹措军饷粮草的奏章,因为袁崇焕那里和我这里都需要钱粮,给国库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加上还要赈济灾民,原本就空虚的国库更加窘迫了。
宋献策看过崇祯皇帝递过来的奏折,心中也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朝廷这次平叛非常仓促,而且马上又到了秋天,钱粮一旦不济,对这支劳师远征的部队来说,将造成极大的困苦,所以制定战略战术的时候,都是以速战速决作为唯一的选择,原因就在这里。
和崇祯皇帝一样处于窘境的是叛军,在新郑和中牟的人马汇合一处后,作为统帅这支人马的徐龙星的二儿子徐洋也有点闹心,因为军中的火药比粮食多了几倍,那是给火器大炮吃的,而人吃马喂的粮草却只能够支持十天左右。
徐洋深得其父信任,也是唯一一个看过徐龙星手中那本天书的人,他知道那对他来说,意味着将越过大哥徐良成为徐龙星的接班人,这让他心血澎湃,当然了,在他心里,他比大哥徐良要出色的多,他常常拿未登基时的秦王李世民与自己比肩。
徐龙星建立的情报组织,让徐洋知道崇祯皇帝亲自挂帅平息这次他们父子挑起的叛乱,但是,徐洋一直认为崇祯皇帝是靠出身才取得今日今时的成绩,其实崇祯皇帝并不是一个出色的统治者,并不具备突出的军事指挥才能,自己比崇祯皇帝大不了几岁,如果换他去坐崇祯皇帝那个位置,他相信自己比崇祯皇帝要做的更好。
吴三桂骑着马在主营附近溜达,清冷的夜,月光不是很亮,浮云聚散不定。这样美好的月夜不知道明天他是否还能看见。
吴三桂在把这次战果和几份奏章用快马送去开封后,就下决心明天黎明闪电行军夺取荥阳,通过白天的战斗他已经发现叛军的战斗力不弱,主将更是难以对付的狡猾家伙,夺取荥阳的战斗非常艰巨,他的耳边似乎已经听见了急促的战鼓声和将士的厮杀声,以及枪炮隆隆声。
今天看起来还活蹦乱跳的将士们,明天以后将有多少人不能再发出欢笑声呢?明天,荥阳内外,都将染上殷红的鲜血,恐怕只有时间能忘却血色的记忆吧!
担任先锋官的是刘肇基,刘肇基在黎明前夜色的掩护下,很快的夺取了荥阳的外城,然而在夺取荥阳内城的时候,遇到了叛军强有力的抵抗。
徐福成凭借残城据守,看着外城的朝廷兵马点燃了大火,浓烟升腾向天,不时有士兵把缴获的旗帜投掷到火中,还有士兵对着内城骂战。对此徐福成感到很幼稚,他绝对不会迎战的,除非对方把荥阳铲成平地。
刘肇基接到吴三桂命令他率先冲击的命令,他坐下的战马一声长鸣,使他精神为之振奋,马上下令强攻,一时间火炮齐发,跟叛军对射起来。
徐福成看的出来,他面前的攻城部队是善于作战的部队,组织有序,指挥得法,将领稳健镇静,士兵英勇坚韧,如果这支部队他在手中,那该多好啊!
枪炮如雷,羽箭如雨,不断的有双方的士兵倒下。刘肇基一次次挥动手中的旗帜,战鼓声在城墙内外连续的响着,看他已经组织了三次强攻,仍然没有把被水浸泡过的荥阳城攻下来。
吴三桂骑在马上,沉静的仿佛是一尊雕塑,肃立在身边的卫兵一动不动。全军进攻的时机是否成熟,这是他在思考的问题,他的手紧紧的握着剑柄,剑柄虽然冰冷,但是他的手心却全是汗水。
吴三桂率领的一千五百人的部队全部披挂整齐,成排的候立在吴三桂身后,战马不安的打着响鼻,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兴奋,马蹄也不停的踏动,在地面上刨出两个浅坑。
“报告,叛军已经第四次击退了刘将军的进攻。”
吴三桂拿起望远镜看看另外一个方向,刘肇基的旗帜并没有倒,按照事先约定的,说明刘肇基还可以组织再一次的强攻。
离吴三桂近一些的士兵听到了报告,他们都把眼睛落到吴三桂身上,看到吴三桂猛地抽出佩剑,他们的眼睛都是一亮,马上跃上马背,纵马跟随吴三桂而去。紧接着,大队的骑兵出动,只听到马蹄震撼着大地,如天雷行空一样,向荥阳方向滚动……。
“将军……荥阳急报……。”
徐洋看完战报,极其愤怒,他痛骂徐福成指挥不利,没有能抵挡住吴三桂的进攻,使他和洛阳方面被分割成两部分,钱粮供给将会更加困难。连这份战报都是吴三桂军中潜伏的奸细冒死传来的。
第一二九章 【左良玉押车】
战报上说明将吴三桂在黎明发动强攻,历时三个小时将荥阳攻破,徐福成及其部下全部战死,所以徐洋再怎么骂,徐福成都听不见了。同时,吴三桂所部的损失也列在其上,吴三桂除去派堵黄河的两千人马,手中的一万人马被徐福成的一座残破荥阳耗去了五千人,总的算来,是一场惨胜。可是朝廷局部的惨胜却让徐洋的处境越发困难。
不计军马的草料,仅计算士兵的口粮,每人每天就要消耗良多,三万人马,所需的数量可想而知,所以当荥阳丢失,粮道被断后,徐洋的眉头就没有再舒展过。
“崇祯的粮草供给应该不会太顺畅,两线作战消耗巨大,只要断了崇祯的粮道,不用断,只要劫掠几次,相信崇祯会落得跟自己一样的境地,那时候在相机决战,未必不能将崇祯所部歼灭。”徐洋喃喃自语,按照他们父子之前制定的计划,围攻开封是这一战的转折点,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跟崇祯打一仗,哪怕是全军覆没也在所不惜,只有这样,才能为以后的生存打下良好的基础,他们父子才有可能开创不世基业。
荥阳收复后,就下一阶段的作战计划,我和宋献策出现了分歧,在我看来,收复荥阳虽然损失很大,但是如吴三桂所说,已经将叛军一分为二,当先歼灭开封附近的叛军,稍作修整后再与徐龙星决战,胜算颇大。
宋献策却提出了暂缓进攻,待过个三五日再做决断,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那就是朝廷的钱粮供给也很难。
“微臣的意思是先保证我们立于不败之地,然后再行出击,因为我们的粮草估计也不是很顺畅,黄河之水泛滥,灾民遍地,近日来常有小股灾民哄抢路上的军粮,一旦我们的粮道断绝,处境就危险了。”
这样的报告我前几天就接到了,劫掠军粮的是灾民,路上陆续有几十车的粮食被抢,好在军中存粮够用半个多月,否则还真是不好办呢!“爱卿说的不错,那就先保证我军粮道的畅通,朕让左良玉率领三千人马加强粮道的畅通。不过速战速决的战略不能更改,等下一批粮草到了,立即进军。”
三百多辆粮车缓慢的行进在路上,黄河泛滥后,道路极其难走,虽然不再有积水泥潭,但是路段毁坏,土路蜿蜒,走的非常辛苦。每逢遇到上坡或是难走的路段,往往需要很多人齐心协力才能度过。
前面就是一段险峻的坡路,道路大约十几步宽,两面是山崖,站在下面看上去仿佛成了一线天。负责押车的军官一声号令,车队缓缓停下,准备歇息一阵,然后一鼓作气走过这段险路。
左良玉就在粮车的后面,他跟负责押运粮车的人说了一声后,向山坡上走去,想要仔细的看一看地形地势。他没有循着道路,而是从小树林向上攀登。
到处都是荆棘,左良玉踩着松软的腐叶,小心的拨开长满锐刺的荆条。荆条上有细小的果实,左良玉摘了一颗放到口中,觉得味道很酸,跟辽东的那种果实相比,滋味逊色不少,不过听人说,南方的这种果实的内核,是一种药材,这一点北方的品种无法相比。
左良玉继续向前走,不料被荆条挂住了衣服,他用力一拽,那荆条弹射回去,身上的衣服也被割下去一条挂在荆条上,可见锐刺是如何锋利了。
左良玉用手轻轻摸了摸被荆条划破的衣服,心说这荆条也太锐利了,不但划破了衣服,连盔甲都被划出了一道浅痕,真不敢想象负荆请罪的廉颇是如何承受的。
一阵风吹过,荆条在风中摇曳,左良玉看着挂在荆条上的布条随风摆动,突然,他大吃一惊,附近的一条新近挂上的布条也在随风飘摇,他不顾锐刺伸手将荆条折断,仔细的观察布条,又细心的向上走了一段路,最终嘴角露出微笑。
左良玉从山路上下来,回到军中挑选了数百精干的士兵,跟随他悄悄的潜入茂密的丛林中。
粮车开始动了,运输人员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换来的是整个车队缓慢的前进,就在粮车首尾不能相顾的时候,袭击开始了。
在一片暗绿色的林子中,突然现出一对人马,他们黑压压的蜂拥而至,呐喊声震动着山林,武器和铁甲在日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亮。
押粮的队伍没有任何慌乱,但是他们也没有立即射击。等到这支人马冲到离车队一百多步的时候,一声号令,枪弹齐发。
攻击的队伍前列的人接连扑倒,后继者略微迟疑立即扑上来,但是等待他们的是第二波射击,他们虽然死伤甚重,但是仍然奋勇向前。
左良玉不知道这些人要干什么,马上下令护粮的人马撤下来,和那百十来车粮食相比,他的部下和运输人员更重要一些。
果然,来人的目标是粮车,也不知道来人用的是什么办法,粮车突然燃起熊熊烈火,不一会就使百多辆粮车化为灰烬,简直跟天火一样厉害。
徐洋见父亲交给自己的放火利器果然出手不凡,嘴角泛起笑容,他这次率领挑选出来的八千精兵突入朝廷押粮的腹地,就是想要打一场漂亮的仗,给崇祯皇帝一个颜色看看,让崇祯皇帝知道他们徐家父子不是白痴。至于继续向开封进发的两万多人,他们的死活已经不重要了,战略上必然消耗的损失,总该有的。
当三个方向出现敌人后,左良玉感到不妙了,对方的兵力显然比他预计的要多的很,看来自己这三四千人被包围了。
左良玉不能坐以待毙,马上组织突围,目标就是不远处的那个密林,进入密林再跟敌军周旋,机会会大一些。
左良玉骑上黑色的战马,一边指挥一边擦脸上的汗水,不知是不是他的运气不好,飞来的羽箭射中了他的胳膊,虽然不是要害,但是把羽箭拔下后鲜血淋漓顺着伤口往外淌。
第一三零章 【燃烧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