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将孙家打听个底朝天。这人名教孙绍祖,大同人士,他父亲老迈,把一个云骑卫武职给他袭了,他于去年三月到京,运气不大好,刚到京都,碰见太妃薨逝,官家不许吃酒摆宴,民间不许动响乐,大家俱是关门闭户过日子。
他想要走门路根本寻不着机会。
他父亲倒是给贾赦写了推荐信,却是贾赦自己成了白痴,岂能顾得了旁人死活。
孙绍祖上门投信,哪里有人睬他。
贾琏心里,父亲贾琏的旧识多是败家玩意儿老纨绔,贾母就更不消说的,提起贾赦就头疼,更莫说他那些子狐朋狗党,不叫人打出去已经是很客气了。
孙绍祖却也是个人物,做官无望,又不想坐吃山空,遂在大同与京都之间贩卖毛皮货物赚取差价,因为贾琏开生药铺子,他顺手夹带药材廉价卖给贾琏,因此才跟贾琏搭上关系,慢慢熟识起来。
眼下而论,贾琏瞧不上孙绍祖,两人来往是孙绍祖上赶着捧着贾琏玩儿。
孙绍祖眼下正在满世界打听,想要跟豪门结亲,以便借助岳家实力谋个一官半职,并扬言,他愿意拿出五万银子,只求谋求一个六品以上实缺。
迎春闻听这话,稍稍安心。
旋即,迎春皱眉之间心生一计,吩咐锦鲤道:“你寻找一个孙绍祖跟荣国候都在场将会,告诉荣国候,就说你会相面,这个孙绍祖脑后生了反骨,终究一日要反噬恩人,让荣国候远离此等小人。再有,你设法子提点孙绍祖,叫他去投靠徐国公,就说徐国公已经是内定的军前襄办,投靠他就是投靠皇后,他日必定前程无量。再有,你告诉他,徐国公刚刚毁家捐赠粮饷军费,是个大大的功臣,皇上十分看重老臣!”
锦鲤不懂得人间的玩玩绕,却看动了迎春眼神:“主人,孙家人得罪您了?”
迎春笑:“没有!”
锦鲤蹙眉:“没有?那您何故害人家,皇帝明明恨不得徐家去死,徐家明明倒台在即,您却糊弄他去依附徐家,这不是送他去死么?”
迎春一笑:“如果我说,我就是不喜欢孙绍祖这三个字儿,你信不信?”
锦鲤娇笑:“信,我当然信啊?像是属下,我最不爱听天师这两个字儿,听见这两字儿,我就恨不得撕裂了他!”旋即,锦鲤做恍然状:“属下知道了,估计是这个孙绍祖前世的罪过主人,所以,这一世,或者下一世,下下世,主人都会在骨子里厌恶他,不死不休!”
迎春细想一下,自己的确因为孙绍祖曾经害死过迎春而厌恶孙绍祖这三个字儿,听着就反胃恶心,恨其不死,若说别的人,迎春或许会迟疑,但是若是对上孙绍祖,只有有机会将之诛灭,迎春必定毫不犹豫。
迎春额首笑道:“或许吧!”
锦鲤很快传回消息,孙绍祖已经投到了徐家门下,成了徐家的门客,徐国公已经答应了要替孙绍祖谋取一个实职。
随后,迎春到了承乾宫,屏退众人,只留下姐妹二人密谈。
迎春也不饶舌,开口直奔主题,言道:“大姐姐,我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老公爷的时候有一个姓孙的门客,老公爷替他家谋了一个世袭武职,这个门客的儿子去年到了京都,在兵部候缺,因为大老爷病重不能理事,二哥哥瞧不起他五大三粗,没有理会他,所以,这个人在京都胡言乱语,说什么当初咱们老公爷是因为他父亲骁勇善战,故而主动俯就,为了占取孙家战功。”
元春闻言,顿时柳眉倒竖:“竖子可恶!”
元春最为得意仗恃就是老公爷的功勋,如今竟然有人出来污蔑质疑,这还了得!心里顿时跟此人解下死仇,不死不休了!
元春怒道:“是谁这般大胆?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哪里?”
迎春道:“我已经让人乎弄他投靠了徐家,徐家马上要为他去兵部谋求实缺,只是之前那些兵部吸血虫要价太高,姓孙的一直没有得逞。眼下朝堂之上不是正好缺个押粮官么,姐姐设法让这个姓孙去顶缸,这事儿要快,迟恐生变!”
前世,孙绍祖可是没赶上战争,虐死了迎春,他自己还活得狗熊一般壮实!
迎春一般待人温煦,等闲不主动出击,如今竟然鸦雀不闻,已经把仇人置于网中。对于迎春改变,元春讶异不已,旋即,元春笑了,她很高兴迎春能够慢慢宫廷的争斗生活,伸手捏一捏迎春得手:“咱们家二姑娘有进步了,知道用计了!”
迎春正色道:“老公爷是咱们姐妹的根本,现在有人来挖咱们祖宗,我就是泥人,也要糊他一身泥水呢!”
元春笑得开怀;“说得好,放心吧,这事儿我必定办成了,不过,要等徐家折子上去了,咱们才能办,这样子才能在他身上打上徐家烙印,否则,没有真凭实据,被他滑过去了,咱们就替人做嫁衣了。”
迎春额首:“这事儿我有门路,包在我身上!”
元春额首,又道:“告诉琏儿,这个姓孙再敢进府,直管给我打出去,最好闹得人尽皆知,这才显得咱们跟他孙家已经分道扬镳了!”
迎春一想,自己私下不来往还真是缺憾,不如元春这样子昭告天下来的彻底,忙着应了。
当晚,迎春派遣锦鲤出宫,恰逢孙绍祖在宁府聚赌吃酒,喝得烂醉如泥,锦鲤一个幻术,孙邵祖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当众出言挑衅荣国侯府,诬陷老荣国公贾代善当初抢占部下功勋,用部下的生命与鲜血换取蟒袍玉带,不世功勋。
一众纨绔当众哗然。
当晚,与贾琏宝玉交好的纨绔,暗暗送信荣国府。
翌日,正月十一。怒发冲冠的贾琏,点起家中仆从小厮三十余人,在大街上把孙绍祖给堵了,双方发生就在街面上发生斗殴,孙绍祖有一身蛮力与自小斗殴的经验,贾琏斯文,却有一身武功,二虎相遇,拼命搏击,双方奴才也是不要命的下死手,一时间血肉横飞,打得一塌糊涂。
最终,惊动了巡街御史,孙绍祖跟贾琏双双被请到京兆尹大堂之上。
贾琏怒气不息,当庭怒斥孙绍祖,读圣贤书,行畜生事,侮人祖先,污蔑功勋,罪不可恕。
扬言说,京兆伊处理不公,他便要告御状,上金銮殿上去评理。
锦鲤不过是帮着他把积压在心底的想法说出来而已。所以,孙招租这一顿打,并不算冤枉。
不过,孙绍祖自己觉得很冤枉。
却说锦鲤之言都是孙绍祖心中所想,不过他眼下还没有这份公然挑衅荣府的狗胆,虽然他投靠了徐国公,但是,却也不敢得罪荣国府,他心里很明白,如今的荣国府,捏死孙绍祖,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言辞之间,孙绍祖对荣府十分恭敬,从未口出不逊。
因此,孙绍祖打死不认账,双方针锋相对,不可开交。
贾琏以为孙绍祖敢做不敢当,大骂其无耻小人。孙绍祖也大叫冤屈,言称贾琏这是欲加之罪。最后,贾琏提供了人证与物证。
贾珍与当晚饮酒做乐的一帮人被带上公堂,大家言之凿凿,孙绍祖辩无可辩!
铁证如山之下,饶是徐国公府出面求情,孙绍祖还是被京兆尹打了三十大板,并判定孙绍祖监禁三月。
当然,贾珍这一次出面,也给自己惹下无穷的祸患,以至于家破人亡。这是后话了。
熟料,这边贾琏刚刚离开,徐家大管家便手持徐国公拜帖上门交涉,最终,孙绍祖罚银赎罪,躲进了徐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