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来了,是一医院的车子。”刀疤刘说,“不过我是远远的看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送去一医院了。”有的时候明明是一医院的救护车,却会送去其他的医院,一位内医院内部的程序很复杂,除了他们自己内部的人,其他人谁也闹不清楚。又要算距离,又要看设备,还得看病患的承受能力(说的当然不是钱)。
“一医院啊?那我知道了。”李穆和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医生很熟,虽然原来那个院长调走了,不过认识的医生还是很多,要打听一个急救病人,应该不是很困难。他叫了一桌子菜给黄经理和刀疤刘压惊,自己下了楼准备去一医院看看,刚发动车子,就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一看是曹磊打来的。“喂?曹大哥啊。”李穆说,“有什么事?”
“我已经审出来了。”曹磊得意洋洋地说,“就是那个用木棍袭击你的家伙。他的名字叫做罗智彬,今年26岁,平原人,什么失忆,全都是装的。他的老婆叫做姜莉娜,因为被你抢走了,所以头脑一热,就去报复你了。本来他还只是想恶作剧,所以买了个车轮锁,打算把你的车子锁起来,看你着急的样子,他就在一边笑话。后来看见你也没多着急的样子,还打电话叫人,他一冲动就抄了根棍子跑来打你。后来被你打晕了,其实他很早就醒了。不过看着周围那么多人,没敢起来。后来是在躲不过去,只好装失忆。”
“嗯……姜莉娜没有结婚啊,哪里来的丈夫?”李穆问。
“是这样的,他们那边乡下的习俗,相亲双方父母同意了,交了定就算是结婚了。登记啊摆酒啊都是后事。听说是因为他们的村子以前实在太穷,大家都摆不起酒席,所以流传下来这样的规矩。姜莉娜是罗智彬家里是远亲,又是好朋友。两边父母让他们见了面,谈了几次,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怪不得以前公司里面都传说姜莉娜结了婚呢,姜莉娜有时候也会说我老公怎么怎么样的。“这事我可不知道啊!”李穆说。自从做了李穆的情人以后,姜莉娜就再也不提那一茬了,李穆自然没听说过,还以为是误传呢。无论是在公司的档案,还是在民政局的系统,姜莉娜的查询结果都是未婚啊。
“罗智彬也说了,其实他和姜莉娜没什么感情,就是年纪大了,工作又忙,没时间谈恋爱,想着勉强凑合在一块过也就算了。”曹磊说,“结果姜莉娜和你搞在一块,他很是气愤,不过也没想着要采取什么行动。可昨天姜莉娜只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就坐飞机去了深圳。结果他父母当时都在,听到了这个消息,拷问了他一天怎么回事,还骂他没用。他好不容易才把父母劝了回乡下,越想越觉得你可恶,就去买了车轮锁报复你了。”
“那个车轮锁不是他从仓库里面偷的吗?”李穆问。
“不是啊,他是自己买的,我们在他家里面找到买东西的发票了。”曹磊说,“你们那个仓库的车轮锁是内鬼偷的,我去问过了。湖畔豪庭有一个保安自己承认了,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车轮锁,所以就自己拿了一个出去试试。谁知道弄了几下,居然把人家的轮子给弄坏了,吓得他立即把那个车轮锁扔掉了,所以你们湖畔豪庭的车轮锁少了一把。”
“那个黄花梨木棍是怎么回事?黄花梨是很贵的吧?不可能随便就拿到一根那么大的黄花梨木棍吧?”李穆觉得有些不对,要不是这一根黄花梨木棍,他怎么会认定是易瑞来找人打他呢?他本来以为,这根木棍是唐金年送给易瑞的黄花梨椅子的部件,易瑞把这根棍子拆出来殴打李穆,是为了给唐金年出气。
“那个啊?我找专家看过了,不是黄花梨,就是花梨木。”曹磊有些尴尬的笑了几声,花梨木两万块钱一吨,和2000多万一吨的黄花梨差远了,一根木棍不过是十几块钱,而且根本没法子变现,“不过上了黄色的清漆,我一时看错了……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他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损害,我觉得拘留十五天就算了吧?”
“十五天?”李穆觉得有些不够,“他还锁住我的车了呢,那个钥匙呢?”
“钥匙我们也搜出来了……其实是他自己交出来的,我们已经把那个锁开了,当证物保存起来。”在心底,曹磊十分同情这个老婆被李穆抢了的男人,他的苏蕙也被李穆抢了。虽然说苏蕙和他们曹家已经恩断义绝,而且他也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苏蕙,但是总有一种被人抢了东西的感觉在。所以曹磊给那个罗智彬开脱。如果是从严从重,这就是预谋伤害,能够坐一两年的。
不过要是从轻的话,那就是滋事斗殴而已,虽然是罗智彬主动,但是没有给李穆造成伤害,那根木棍也算不上凶器,这样就能够从轻处理了。当然太轻也不行,要是今天就把罗智彬放回家,说不定李穆就要找人来打他,那反而害了他。所以最好就是拘留15天,那时候李穆也应该把这个男人给忘记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易瑞
实际上,李穆完全没有报复罗智彬的意思,他在回想着曹磊的话,这人是因为姜莉娜所以来打他,手里那一根不是易瑞的黄花梨椅子,车轮锁不是易瑞从仓库拿的,只是随便捡来的木棍——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那就是……易瑞你好冤枉啊!李穆还找人把易瑞给揍了一顿。这个可真是……说起来也是易瑞自己太讨厌,所以才会有这个下场,这是他应得的,我这是替天行道,李穆安慰自己说。
李穆赶到第一人民医院,很快就找到了易瑞的病房,然后李穆就觉得,易瑞实在是太悲惨了——他满脸的皮开肉绽,身体各种肿胀,看上去都没个人形了,不断的在低声嘶吼,声音十分的嘶哑。别说一个星期不能下床了,就算说易瑞只剩下一个星期的命,李穆都不会怎么怀疑。“怎么打得这么利害啊?”李穆看着都觉得疼,也不知道那个大头怎么打的。
“嗯,虽然外表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没什么的,一个星期就能下床。”医生跟过来说,“就算一个星期不行,两个星期总没问题了。都是一些毛细血管被大破以后形成的肿胀,虽然面积大了点,不过基本都不妨碍身体的正常机能。就是很疼很痛苦,只要注意感染和身体累积的毒素,就没什么问题了……对了,李老板,病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啊?”
“嗯……是我们公司的员工。”李穆含含糊糊的说,“我听说他被人打了,就赶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报警了没有?”要是报警了就麻烦了,李穆要怎么解释自己知道易瑞被打了呢?要是没报警的话……这个迟早都会有人报警的。
“我们收到一个电话,说田楠街那边有人受伤,救护车就过去了。把病人接了回来。”那个医生说,“在急诊室我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虽然看起来快死了,实际伤的不是很重,就给他打了针吃了药包扎好,就放到普通病房了。报警的事情我们一般是不管的。除非是枪伤或者很严重的刀伤,其他的伤势,病人又没有失去意识,他愿意报警就报警,要是不愿意报警,我们就那个了。”医生说的吞吞吐吐的,就是因为报了警的话,警察来了很麻烦,又要录口供,又要评定伤势等级。病人报警了那是没办法,病人不报警他们去找警察,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我去问问吧。”李穆走到易瑞的面前,问他,“喂,易经理,你怎么这样了。”
易瑞好半天才从那肿胀的眼睛里面看到李穆,呜呜的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用他嘶哑的声音说:“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金年不要我了,他离开了我,还找人来打我,把我的那一百万都给抢走了。”
听了这话,李穆只觉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他妈的算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他们真的……不会在公司里面也做过吧?现在李穆忽然觉得那个不准在公司里面啪啪啪的规定实在是太正确了,要是他们两个在公司里面啪啪啪,李穆以后还有心情干活吗?“你先别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穆问。
于是李穆听到了一个很狗血的故事:易瑞家里生意失败以后,不能再做少东家了,只能出去自谋生路。他的大学读的是哲学,出了名的就业难。什么扛大包,售货员,拉砖,开车,什么都干过。易瑞25岁之前什么苦都没吃过,25岁之后什么苦都吃过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售楼员的工作,刚刚做的有点起色了,又被各种打压。
他和同样处境的唐金年就这么认识了。唐金年是北大高才生,其实年纪比易瑞还要小一点。没有选择留校工作,也没有去考公务员,而是选择投身到地产大潮当中。可是混了两年,只拿到一个金牌售楼员的虚名,当然经验也没少总结,要不然到了富贵地产以后也写不出那么长的教材。可是奖金被人克扣,职位也老升不上去。
两人惺惺相惜结为好友(李穆更想用的勾搭成奸这一个成语),从此搭档打天下。当时唐金年在那个公司的售楼部的确是第一名,但是和第二名第三名相差不远。易瑞牺牲了自己的成绩,把自己卖的房子也算到唐金年名义上,终于让唐金年出了名。可是更大的打压随之而来,其他售楼员把他们串通作弊的行为给举报了。
“虽然我们串通是事实,可是我们干得很小心,他们完全没有证据啊!都是捕风捉影的东西,公司的管理层居然就这么把我们给开除了!”说道这里,易瑞依然愤愤不平,“还通知了省城各大地产公司,搞得我们找工作都四处碰壁。那一段时间我们可困难了,虽然手里都有点钱,可是谁也不干花出去,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第二份工作。我当时就劝金年了,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如改行去做其他的行当,只要我们有才能,不论什么行业都能出头。那家伙就是不听我的!一定坚持要搞地产,后来终于被李富贵看上了,他就得瑟起来,像那什么一样,结果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听说在你们失业的时候,他买过一张黄花梨椅子给你?”李穆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
“什么黄花梨啊,那就是一张红木椅子,也不值什么钱,也就是两三千的样子。”易瑞撇了撇嘴说,“开始的时候,他写的是‘昂贵的红木椅子’,后来就越来越夸张了,价格从一万,两万,五万,八万,十万这么翻倍着往上涨,材料也从普通的红木变成了酸枝、铁力、乌木、黄檀、紫檀、黄花梨。可我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当面拆台。别人问我的时候,我也只能承认了。”
这可还真是……果然事情都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完美。就算是易瑞和唐金年之间几个月之前的故事,由当事人亲述,另一个当事人也承认了,可是和事实的真相还是有很大的差距。可想而知其他过了几十年之后的回忆录有多少错误,更何况是其他人写的。李穆叹了一口气,又问:“那么今天又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唐金年被撤职以后,说是找到了门路东山再起,但是需要一大笔钱,他那儿不够,找了我来想办法。所以我就把你们卖出去的楼尽量登记在自己名下,然后用奖金做抵押,去财务部借了钱款,还预支了未来三年的工资。再把这些年来剩下的钱都拿出来,一共凑了50多万,交给了唐金年。”易瑞说。
“财务部居然能同意你借三年的工资?”李穆问。这管理也太混乱了吧?至于奖金什么的倒是没什么问题,财务部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卖出去那么多的房子呢,他们就认系统里面的资料。反正万一出了错,损失的也是公司。到时候追究责任,肯定追究不到财务部门的头上,你们谁把资料输进去的谁负责。
“最高就是三年,这是明文规定的。”易瑞说,“签了死合同的都可以借三年。”所谓的死合同,就是一种公司对员工说‘亲爱的,我是你爹’的合同。里面规定了公司可以随时炒员工的鱿鱼,员工未得批准,就算是爸妈死了都不能请假旷工,当然也不能辞职。工资奖金说多少就是多少,职位是高是低完全要听从指挥。
签了死合同的人升职加薪都有优势,所以很多人都签了。在富贵地产欣欣向荣的时候固然大伙都不觉得什么,到富贵地产不行了真要大规模扣工资奖金的时候,大伙儿就不干了。在上一辈子2011年的时候被员工告到法院去,被法院判了是无效合同。不过现在,能够和公司签死合同还是人人羡慕的事情。
“那后来怎么样了?”李穆问,“唐金年找到了什么门路东山再起啊?”李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有谁会给唐金年机会呢?要知道唐金年可是因为吃里扒外被开除的,有这个前科,除了那个外公司,有哪一家公司还会请他给自己找不自在?可是唐金年那一个外是顺风地产,他们压根就没收买过唐金年,都是李穆栽赃的。
“他说找到了一个顺风地产的经理,愿意收他进顺风地产,虽然还是做售楼员,可要是能够立即推销出去几间房子的话,那个经理就承认唐金年是顺风地产派去富贵地产的人。”易瑞说,“不过急切之间哪里有这么多人买房子啊,唐金年拉了好几天,甚至还自己贴钱进去,把价格弄低,也只拉到一个客户。距离最低的三间房子还差两间。他就想着干脆自己把房子买下来,顺风地产剩下来的房子都比较大,位置又好,所以价格比较高。首付不够,他就来找我借钱了。”
房子推销不出去所以就自己买下来吗?李穆以前也有这么想过,把湖畔豪庭整个楼盘便宜买下来,这样他的成绩就永远都不可能被超越了。不过这么做一点用出都没有,李穆穿越回来,是想要拯救富贵地产,避免李富贵破产。要是自己把整个楼盘买下来,对这个目标有什么帮助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补偿
富贵地产有了资金,继续开发下一个楼盘,然后李穆又买下来卖出去?用自己的钱帮助富贵地产解决售楼问题,这不是活雷锋吗?李穆可不会做这种事情,送钱给自己父亲还是小事,问题是是送了钱反而会让富贵地产的扩张速度加快,以后破产破得更绚烂。折不等于世挖坑埋自己?
“那你们怎么又闹起来了?”李穆问,直到这里他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后来……其实也不是后来了,就是今天,我打听到唐金年根本就没有把钱拿去买房子,那个顺风地产的经理根本就是骗子。我着急起来,就去找唐金年。谁知道他一听我说的话,就大发脾气,把我大骂了一顿。我心理面就有些不安了,到处找人打听,发现唐金年居然是把钱偷偷汇到国外去了,我当然就要找他问清楚,唐金年就和我大吵了一架。说如果我不信他,那么大家拆伙好了。”
“这个……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穆没听明白,“为什么问一问就大发脾气?”易瑞怎么说也是唐金年的头号亲信,还给他凑了好几十万的现金,怎么问一问都不行?天下就没有这么做生意的。
“哎,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可是金年他,他就找人来打我!第一次我把人打跑了,第二次他居然派人洒石灰粉!哎,唐金年做事一向都不留余地,没想到对我也……他居然还先把钱还给我,又找人来打我,把钱也抢了回去。真是太气人了!”易瑞恨恨地说,“这到底算是什么意思啊?”
“这个我怎么知道。”李穆决心去打听打听,虽然说易瑞和唐金年的恩怨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李穆的八卦心上来了,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哎,要是唐金年或者易瑞是女的就好了,这就是妥妥的一个虐心虐身的言情故事啊。可两个都是男的……难道是jj的故事吗?“对了,你要不要报警啊?”李穆问,“唐金年抢了你的钱又找人打你。”
“这个……哎……几十万的话,算是数额特别巨大了吧?要是报警的话,唐金年一定会被抓住坐牢的吧?”易瑞叹了一口气,“要是我这么做的话……他不就死定了吗?”其实当然没有这么容易,钱根本就不是唐金年抢的,要怎么栽赃在他身上?如果不是栽赃的话,根本就没有证据嘛。“还是算了吧,我就那个……算了。就是对不起你们,那些奖金财政部已经出了一次,不会再出第二次。最多就是向我追讨,可是我现在也没钱了。”
“这事总会有办法的。”李穆于是挑拨离间,“所以还是报警吧。要不然就是你蓄意诈骗了。”看看易瑞会不会和唐金年翻脸。这事妥妥的零和游戏,易瑞和唐金年两个只能活一个。要是易瑞报警,那就是唐金年抢劫,要是易瑞不报警,那就是易瑞诈骗公司的财产。“几十万啊,起码十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