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看来贼寇虽为乌合,亦有知兵之人,快令杂役将刚才挖土收集的茅草捆扎成束,淋上火油待用。”高宠回头对王启年说:“二郎,贼寇人手众多,若只是制作挡箭牌最多半个时辰即可,某等恐怕抵挡不到天黑,这如何是好。”
王启年也不答话,回头招来方才那名探子,附耳低语。说了十来句:待到对方点头表示明白,大声说:“久闻你在孙儒军中就以骑射闻名,这事如果成了,回去后在赏你城中一套宅院,某求义父与李叔父说说让你去黄头军中做队正可好!”黄头军乃是杨行密的亲兵所在,嫡系中的嫡系,统兵大将正是杨行密的亲信大将李神福。
那探子听了大喜,单膝跪下大声喊道:“请大人放心,某李锐必不辱命。”高宠正要上前询问,却听到一阵鼓声,看到流民阵中走出一个在长衫外披着两当铠,头目模样的人,大声叫喊:“尔等已处绝地,无路可逃,交出货物车辆,还可以保住性命,还可以让尔等带着防身武器和盘缠离去,否则等下刀兵相见,决不轻饶,尔等不过商队护卫,何必为了些许钱帛虚掷了自己的性命,那些商人最是重利轻义,不是好人。”
淮南乱 第2章 交锋
第2章交锋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车队中一阵喧哗,一匹马突然从车队中冲了出来,向土丘下面跑了过去,几个人追出来几步又退回去了,只是大声咒骂。高宠大惊:“不好,马儿惊了,真是晦气。”
那马儿已经向那骂阵的人跑去,那人空白的了个便宜,喜得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牵马,待走到马前,呼得一声从马肚子下面翻出一个人来,那流民头目还不知怎么回事,便被一把提上了马背,待要挣扎,后颈一凉,便被刀锋抵住,就微微作痛,耳中听道:“要死要活由你。”只好老老实实趴在马背上。
原来那马并非空马,那探子使了个鞍里藏身,斜挂在马的侧面,草丛之中远远从另外一面看去仿佛惊马一般。李锐飞马回到营前,一把将那头目掼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直到这时,下面那数千人才如梦初醒,大声咒骂,声音仿佛雷鸣一般。李锐却不回到队中,催马又冲回到对方阵前,弯弓射杀了两名最前面的小头目,下边众人受不得撩拨,也不待大排制作完毕,一声呐喊就冲了上来,几个头目大声呼喊也制止不住。也被裹挟着冲了上来。
李锐飞马回到车队中,却看到众人顶盔带甲,刀枪出鞘,就连平日以风雅自诩的高书记也在身上披了件鱼鳞铠,手上提着一把玉具剑。车辆之间放了十余辆小车,上面堆满了柴草,火油味扑鼻而来。在车队内侧车夫和杂役们手持长枪紧张的发抖,口中咬着木枚。那些平日里以酷烈自矜的黑云都精兵们倒是镇静自若,有些更是目露凶光,下意识的舔着嘴唇,仿佛口渴一般。
王启年对他赞许的笑了一下,举起手臂猛然向下一挥,锣声大作,便听到一阵嗖嗖声,随后就听到下面传来一阵阵惨叫。士卒们便传来放过的弩机,杂役们接过弩机,随手将装好箭矢的弩机送到士卒们,射过两波弩矢以后,弓手也上前射出最后一波弓矢。最前面乱民已经冲到不到20步远的地方。挥舞着武器的手臂,破烂的衣服,大张着嘴不知是咒骂还是呐喊,露出白生生的牙齿,仿佛要扑上来撕咬一般,中箭倒在地上被践踏的伤者的呼痛声和诅咒声参杂其中,高宠虽然经历过多次大战,但也有一种所处处并非人间的感觉。
“点火!”旁边一声大喊把高宠从那种恍惚的感觉扯了出来,只看见小车上的柴草球被点燃,然后用矛柄一推,小车便从斜坡上滚了下去。浇了火油的柴草烧得飞快,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大火球,火焰冲起来足有两人多高,冲上来的人流立刻乱作一团,面前有火球的人转身向后躲避,却被后面的人挡住,进退不得,前面没有火球的人看到左右无人,也犹豫不前,后面的人却没有看见继续冲了上来,将前面的人挤倒在地,自相践踏。
众人正乱作一团,那火球滚得飞快,一下子就有数十人浑身是火,在地上滚来滚去,眼见的不活了。几个火球被地上的伤者挡住不再滚动,伤者几下子就没声息了,显见的烧死了。耳边传来尸体烧灼的噼啪声,闻到人肉的焦香味,高宠觉得胃中一阵翻滚,几乎将刚吃进去的战饭吐了出来。
这时听到通通的鼓声,旁边的牙兵摇了几下旗帜,就听到马蹄声,最后面的骑兵从刚才士兵的留出的通道中冲了出来,十几步的距离就提起了速度,沿着火球滚开的通道,冲了下去。紧接着那些披铠带甲的黑云都士兵们也从车辆间隙中走出去,列成两行横队,如林缓步而进。
王启年拔出横刀,戴上头盔,回头对高宠说:“高兄,战阵之事属吾,营内之事属汝,勉之!”说完翻身上马,后面传来高宠的回答:“二郎放心,战阵凶险,珍重。”
杨拱拱一只手拄着短矛,另一只手费劲的用衣襟擦着被烟熏得红肿的眼睛。想:“这群商旅到底是什么人呀,先是弩弓,嗖嗖的密的跟雨点一样,手边的两个弟兄挨了一下就爬不起来了,要不是祖先显灵保佑,刚才被绊了一跤,估计自己身上也要开个窟窿,后面还有火球,自己手脚快,躲过了,不然自己恐怕也同旁边那几个烧的焦黑的尸体一般。
正在此时,他突然看到旁边的赵三突然长大了嘴巴,很吃惊的样子。紧接着一支箭就从赵三嘴巴里面射了进去,从后颈里面冒了出来,整个人被带倒了下去,仿佛一个破麻布袋子。杨拱拱回头一看,只见从前面的烟雾中冲出了一群黑衣骑兵,凶神恶煞的挥舞着马槊横刀,自己刚想端起短矛,脖子一紧,就被巨大的冲力带倒在地上,看到两个黑黑的马蹄向自己胸口落下来,就昏死过去。
李锐扔下手中的套索,熟练的拉了一下缰绳,让马在刚才那人身上踏了过去,他们这群骑兵都是打老仗了的,经验极为丰富,没有理睬那些没有受到火球冲击,还能保持很好队型的敌人,只是砍倒射死单个的企图反抗的人,并把那些向后逃窜,已经快被吓疯了的乱民往后面还能秩序完好的敌阵上驱赶,他们只是不时地加速上前射死或砍死拉在后面的几个家伙,有的还用马槊江还在燃烧的火球挑起来扔到密密麻麻的乱民头上,让那些已经吓得半死的人们更加疯狂的向自己的友军挤过去,有的甚至用手中的武器砍杀起前面挡路的同伴来,好让自己能离后面的那群骑马的魔鬼更远一些。
惨叫声,呼救声,倒在地上的人被践踏的骨头折断的闷响汇成了一片无法形容的声响。待到那群黑云都士兵走出车营的时候,斜坡上面只有五六十个进退为难的乱民挤成一团,看到那片十二尺长步槊如树林般涌了过来,纷纷抛下手中武器趴在地上求饶,立刻被围成一团捅死在斜坡上。
李舍儿紧张的抓着手中的鞭子,手指甲已经把掌心抓出血来都没有感觉:紧盯着下面的战场,心中暗想“这次得到消息有一笔大肥羊过,抢了今年冬天就不愁吃穿了。方圆百里最大的四伙流民联合起来,连当年吃人魔王秦宗权都没啃下来七家庄都答应派了三百人来,本来还怕人多不够分,没想到那商队手底下这么硬。不要说强弩,铠甲,长槊,那几十个骑兵连战马都甲具齐全,就算是全濠州城恐怕都凑不出这几十甲骑来吧。更不要说那些骑兵许多都可以左右开弓驰射,后面压下来的那几百步兵,身上的铠甲,手中的步槊不说,在那坑坑洼洼的河边地上走得那么快,偏生队形丝毫不乱,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步槊如同一片黑色的树林一般,显然是一等一的精兵,旁边最勇悍的王猪儿提了他那把陌刀带了百余人反冲上去,想挡上一下,让后面的弟兄喘口气,结果半盏茶的功夫就全被捅倒了,王猪儿身上至少多了五六个窟窿,和他手下横七竖八得倒了一地,对方就断了三五根步槊,连人都没死一个。自己当年在黄巢军中也呆了五六年,就算是天子的神策军也没这般凶悍。那边的两队都已经垮了,自己还是先撤吧!回头把那两家跨了的吞了熬熬还是可以过冬的“
淮南乱 第3章 短毛贼
第3章短毛贼
李舍儿看看左右手下都在四处张望,为自己寻找等会儿逃跑的道路,他回头小声对二头领王安吩咐:“你先让后面的弟兄先撤,看情况不妙,咱们可不能被拉在后面当垫背的。”这时,突然听到自己阵中一阵欢呼,李舍尔回头一看,正从侧面压过来的那群步卒队形有些混乱,倒下了十来个人,他们后面的半坡上有一群弓手正在向他们射箭,他们手中的弓形状颇为长大,足有一人高有余,坡顶上升起一面大旄,夕阳从后面映了过来,将旗上那只飞凤照得仿佛鲜血画成的,那凤爪上抓着七支羽箭,正是七家庄的大旗。
“这帮七家庄的杀才,最会的就是打闷棍捡便宜,每次都是干的吃肉的事,啃骨头的都是别人.,这次带兵来肯定是吕方那短毛贼,这厮更是奸猾,让我们替他触霉头,只可怜那几百弟兄。”李舍儿骂得正开心,旁边的二头领王安却腹诽到:“刚才第一波上去的都是其他两拨流民的,咱们弟兄一个都没死,你更是还打算趁那两拨实力大损吞并了来过冬,若不是吕方来了,等下撤退说不定也要丢下一百来人,不知你和他哪一个更是奸猾。”看首领一直大骂,没有停歇的意思。王安试探道:“那我们还撤吗?丢下七家庄人马在这里,让他们自己杀个痛快。”
“撤?那吕方要是打赢了,我们连根毛都捞不到了,几百号人的冬天吃穿哪里来?”
“我们可以吞并那两帮人的东西,估计加起来还凑合过一冬。总比留在这儿——万一七家庄也垮下来了,恐怕连这两斤半也得丢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