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天后娘娘已经淡淡的说道:“坐吧。”
我于是坐了下来,距离天后娘娘更加近了:“谢天后娘娘。”
她眉眼一挑,那动作八成像极了凤璃:“沫琉仙子,本宫记得,你是刚从玉山回仙界不久。”
“是的。沫琉身子有隐疾,在王母那儿疗养,前几日才回来。”我微微垂下眉眼,不敢有丝毫懈怠,不紧不慢的回答着。
“你也不用与我说谎。你去玉山的旨意,还是本宫下的。”
“沫琉知道。”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当初殿下来本宫这求旨意的时候,本宫还不曾放在心上,略略问过几句就禁不得他磨,答应了。现在看来,这里面倒是大有文章。”
我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天后娘娘,斟酌着说道:“这旨意……沫琉也是回来后才知道的,殿下不曾与我说过。今日想来,娘娘这里,还是得解释清楚。”
“那么,”天后娘娘端倪了我一阵子,才轻声问道,“你到底去哪儿了?”
现在是骑虎难下,不说也是不行的了。这位天后娘娘,精明,洞悉力十分敏感,颇有些手段。只是不知道,她,我能不能相信。
她会不会阻止我和凤璃的事。
我一字一句的答道:“随殿下,一同下界。”
饶是早有准备,听见我的回答,天后娘娘面上仍是掩不住的惊讶:“那孩子……竟带你去军营了?”
我只好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毫无遗漏。
说完以后,天后娘娘又是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那现在你体内的毒蛊,解了没有?”
“回天后娘娘的话,已经解了。”
她竟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正位上站了起来:“你与凤璃……倒是多有波折。傻孩子,看来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
见天后娘娘站了起来,我也不敢再坐下,连忙起身道:“娘娘言重了。”
“你被困魔界,身中毒蛊。沫将军又遭遇不幸,怎么担得起言重这两个字。”天后娘娘慢慢走到我身边,“殿下一直就是本宫心中的一块大石,他太优秀了,以至于陛下和本宫对他的期望也过高了,太少去在意他心里想什么。帝王家的继承人,是要肩挑三界的。”
我静静的听着,不说话。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天后娘娘突然跟我说这些,但是从她的言行举止看,她对凤璃,真的就是一位母亲对自己的孩子的疼爱和呵护,倾尽所有。她一直在问我的事情,半点不提刚刚在宴会上掀起轩然大波的解除婚约一事,也没有对我恶语相向——比如说劝我立刻离开凤璃身边,说门当户对,麻雀也想变凤凰之类的话。
“他和朝苏这桩婚事,在他小时候便定下了。”天后娘娘却突然话锋一转,直直的看着我,“整个仙界,莫不在称赞这桩良缘,他也不予否认,欣然接受。可是现在将将一千年了,殿下今日却在宴会上说出这样的话来。当着众仙家的面,皆是为了你。”
我依然是低着头,不置一词。现在我说什么都不是,还不如不说,只管听着就好。
“方才他进去的时候,还特意叮嘱我不要为难你。我什么时候见过他这个样子,对人如此上心,就连我,他也没有如此细心入微至此。我在想,是不是该去帮帮他,而不是逼迫他。婚姻大事,岂非儿戏,他的伴侣是要和他携手走下去的人,我们看着再怎么好,再怎么蕙质兰心,可也走不得他的心里去。”
我猛地抬起了头:“娘娘您……”她方才没有用本宫,而是我。对于规矩甚多的帝王家来讲,这是并不常见的。
天后娘娘笑着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凤璃认定的,便是我这个做母后认定的。这也算,这么多年来我为他做的一件事情吧!”
我讶异的张大了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天后娘娘笑着将我的手拍了两拍:“你看他连这根玉簪都送给你了,我还有什么好阻拦的。”
这根簪子……我抿嘴无言的笑了笑,轻声说道:“娘娘……”
她笑着放开了我的手,打断了我的话:“什么都不要说了。与我在这里坐坐吧,等着他们父子出来。”
这时门外却传来两声熟悉的叫唤,我抬眸望去,果不其然正是小蓝。我本打算让它先回去,天后娘娘却是招了招手:“小东西,今日怎地跑这儿来了?”
小蓝在天后娘娘面前,绝对是毕恭毕敬的。它刚刚落地不久,后面就听见凤霞的声音:“你这破鸟,飞得这样快,看我不逮着你,煮了吃了!”
凤霞跑了进来,满头大汗。天后娘娘笑骂她:“也没个大小分寸的,这神鸟也是能吃的?”
她嘿嘿直笑,见得我在这儿,微微扬眉喊道:“沫琉嫂嫂!”
我被她这一声叫得没了主见,天后娘娘在这,这凤霞,真是个口无遮拦的。
我微微红了脸,天后娘娘笑了两声:“你向来是怕你哥哥,却又是向着你哥哥的,你瞧,这如今叫得比谁都亲热。”
我的脸更红了。
凤霞笑着馋住了天后娘娘的胳膊:“母后你就笑我吧!我是先讨好这哥哥的心上人,有嫂嫂罩着我,到时候他再凶我就没机会了!”
“瞧你这汗。怕我将你嫂嫂怎么样了,这么迫不及待的跑来帮忙?”
“母后!谁不知道其实您心里最疼的就是哥哥了,你要是对嫂嫂怎么样呐,哥哥知道了,还不得生你的气。”凤霞笑呵呵的说着,继续打趣着脸已经红透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