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马小乐确实没放松,只是没有亲自过问而已,他只是给张浩下了个指令,这个被他一手提上来的榆宁县卫生局副局长,对他绝对是服帖的。马小乐告诉张浩,要密切注意县zf新大楼动向,有啥大动作就给拍下来,把照片传给他合适的,他就再传给经济研究报的刘记,作为后续报道继续刊。
刊的目的,不为实际推动还楼于民问题的解决,而是增加曝光率,毕竟这种负面报道越曝光就越丢人,通港市能丢得起这脸?就算市里能,省里也不一定。马小乐从方瑜那里知道,这件事一开始,省委就不高兴,给市里加了压力。
张浩拍的照片,让马小乐最满意的其中两张画面是榆宁县政协班子搬出新办公大楼、搬回老办公楼的场面。楼是要腾出来,但新买的办公用品不能留下,都带走。可政协那老办公楼太小了,带走的那些办公桌椅是按照新办公室买的,超大,根本就不好摆设,甚至连门都进不去,结果很多都卡住了。
这下倒好,马小乐把照片传给了刘记,两张照片组合刊出,形成了鲜明对比。画面直观上强烈的一个感觉就是,蒙羞!太他娘的丢人现眼!事后用夏田豪的一句话总结就是:榆宁县领导班子的丑陋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组新闻图片,说明貌似柔和,但软中带刺,越琢磨越觉得尖锐,不但把榆宁县zf乱作为的事抖落了,而且还顺带点了通港市的监管漏洞和失职。
报道一出来,梁本国蹦了起来,直觉告诉他,这次曝光事件的危害程度要远远超过他的预料。
梁本国找到吉远华,问知不知道又有记来过。吉远华傻愣愣地摇摇头,“梁书记,好像没来吧。”
“不能好像,应该确定!”梁本国几乎是大叫着对吉远华说的,“你应该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要严加关注,起码要通知榆宁县委宣传部,最近要密切注意和新zf大楼的一切动态,你做了吗?”
吉远华摇摇头,在梁本国面前,他不敢撒谎。
“瞧瞧,人家记回来了,杀了个回马枪,你一点都不知道!”梁本国两手背到身后,焦急地走来走去,“这下看怎么办?如果省委再有电话下来,夏书记估计就不会像上次那样一带而过了。”
“我去与榆宁县了解了解情况。”吉远华摸着额头,慌极了。
“现在去了解有什么用?”梁本国站住步子,歪头看着吉远华,“事情都摆到报纸上去了,你去了解干什么?我问问省委宣传部,看有没有什么消息。”梁本国说完,到办公桌前顿了一下,拿起电话拨通省委宣传部外宣处。
放下电话的时候,梁本国平静了。
吉远华似乎看到了希望,眼巴巴地望着梁本国,“梁书记,情况如何?”
梁本国抬眼看了下吉远华,叹了口气没说话,一直走到座椅前倒下来才开口,“小吉,情况不太好啊,现在这事让省里很不高兴,估计夏书记会火。”
“啊!”吉远华惊愕地张着嘴,眼神透着无助。
吉远华的确是无助的,这次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夏田豪再次被省委电话之后,看着摆在面前的经济研究报,鼻翼不住地,马上召开了常委会,说出了那句“榆宁县领导班子的丑陋嘴脸,展现的淋漓尽致!”
这句话,其实不是针对榆宁县,毕竟借民生工程搞办公大楼这事不是榆宁一家独有,但被如此接二连三地曝光,确实独一无二的。
“宣传部门的职责是什么?”夏田豪手指点着桌面“咚咚”直响。夏田豪不是太好意思对梁本国火,因为梁本国是省里下来的,还是高配正厅,从级别上说还和他平级,说严重了不好。
“我觉得榆宁县zf大楼被曝光这次事件,宣传部门的责任是难以推卸的。”方瑜不会放掉这个可以打击梁本国的机会,而这也是夏田豪所乐见的,因为有些话可以借方瑜的口说出。
梁本国听了方瑜的话,没作反应,只耷拉着眼皮抽烟。
“据我所知,经济研究报的记来采访时,和市县两级宣传部门都有过接触,而且初期和榆宁县委宣传部接触的还比较融洽,只是后来和我们市宣传部门接触后,事情才起了不良变化,这个问题值得关注。”方瑜说得很自然,“因为此类事件或许以后还会碰到,决不能重蹈覆辙!在事关全市大局工作上的问题,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不能掉以轻心!”
“嗯,我同意方瑜市长的意见。”夏田豪很稳重地点点头,“虽然榆宁曝光事件的结果无法改变,但导致事件生的原因值得思考,吸取教训总结经验,能为以后的工作提供良好借鉴。”
夏田豪表了态,方瑜不再吱声,做事要注重个程度,照目前这形势,已经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了。
“不错!”梁本国狠狠地将大半截香烟掐灭在大理石质地的烟灰缸里,“刚才夏书记和方瑜市长都说了,宣传口既然有责任,当然要追究下去。亡羊补牢,为之未晚嘛,为了以后避免此类事件生,还是要下点力度追究的,该处理到人就处理到人,绝不姑息!”
“本国书记,也不用这么大动肝火嘛。”夏田豪呵呵一笑,“对于这类事情,我们要按照一贯方针办事,打击的面要小,但教育的面要宽,对那些没有犯原则性错误的同志,既要严肃批评,明辨是非,还要从团结的愿望的出,努力帮助他们改正错误。”
夏田豪这番话语,其实在座的已经听腻了,但是没办法,他就是沿袭了那一套理论,讲起来还头头是道。不过夏田豪似乎没有意识到,每次讲的时候还都很精神,很起劲。
“夏书记,不是我动肝火,现在的年轻干部在培养使用过程中一定要严格!”梁本国的这个决心表得很是时候,作为市委宣传口的负责人,虽然是兼职,但责任在身,他不表态显然是说不过去的,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梁本国知道,作为领导,必须有一定的担当,没有担当,就缺少一种气度,拿不住人。
【619】 接受
“是要严格!”夏田豪接过话,“但凡在原则问题上犯错误的,绝不姑息!”夏田豪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但随即就温和了下来,“呵呵,不过宣传口的事,其实比较复杂,也不能把人一棍子打死,还是那个意思,惩前毖后是必需的,但治病救人也要讲嘛!”
夏田豪这么说,是给梁本国面子,给他台阶。夏田豪知道,对梁本国和对方瑜一样,要有一定分寸的。这事明显是梁本国有失误,但不能一味揪着不放,这样容易让梁本国产生强烈的敌对情绪,如此一来就会得罪梁本国,弊端是显而易见的。而且,这么做也并不见得就能得到方瑜的感恩。
梁本国当然知道夏田豪的心思,就像方瑜知晓夏田豪的意图一样明白,大家都明白,只是不说出来,心中有数而已。所以,方瑜坚决不再表意见,虽然很想再强调一下有必要责任到人头的意见。梁本国也不再张嘴,只是应和着笑了笑,点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但不适合在场面上说出来。
会议很快就结束,夏田豪看了梁本国两眼,两人都坐着没动,等其他人都走了,夏田豪咳嗽了一下,扔了支烟给梁本国,“我是听上任的常务副部长吉远华,在接洽经济研究报记时的做法不太妥当。”
“哦,夏书记,你听到些什么,我确实是不了解。”梁本国这话是实话,没人对他讲吉远华和刘记之间“一万和一千”的故事。
“听说吉远华从某单位支了一万元,说是给那记打点,结果他私下里只拿出一千元来,就这,把人家记给惹恼火了,才导致曝光报道接二连三地出来。”夏田豪说得很轻巧,他知道,目前只是需要让梁本国知道这事,根本不需要对他讲事情的过失在什么地方,因为梁本国会作出自己的判断。
“还有这事?!”梁本国惊讶不小,皱着眉头点点下巴,“这事我回去得问问,太不像话!”
梁本国说得不假,一离开夏田豪办公室就打电话给吉远华,让他到办公室来一趟。吉远华一直惴惴不安,接到梁本国电话就“嘚嘚”地跑了过来。
“小吉,当初你是说要给那记一万元封口费的吧?”梁本国跟吉远华一点都不用客气。
“有,有那事。”吉远华连连点头。
“唉,你可真是。”梁本国皱着鼻子歪了歪头,“怎么就没点大气?!何必做那种掉分的事,就那么点儿,值得吗?太少了,腥手!”
吉远华被说有点糊涂,但他大体上理解为,梁本国嫌给刘记一万块少了。“是,是少了,以后注意。”吉远华慢慢低下头。
梁本国家吉远华这么是来气,本想破口大骂,但想想毕竟女儿梁靓今年暑假毕业还指望他表叔窦成功帮忙进省审计厅,长呼了一口气,把恼怒压了下去,“小吉啊,不是我说你,想成大事,就得有大胸襟,你说你开口问人家要一万,却只给记一千,这种事犯得着?”
“一万?一千?”吉远华眼睛一圆,“梁,梁书记,你说是啥?”
梁本国见吉远华诧异,便把夏田豪的话说了,吉远华顿时拍着大腿叫了起来,“梁书记,我吉远华虽然没有什么大能耐,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那事我绝对没做!我要是说半句假话,出门就让雷劈!”
吉远华异常激动,胸口起伏。梁本国一见这情形,觉着吉远华不是在说假话,“怎么,小吉,难道说这事有人策划?”
“马小乐!”吉远华提高了声音,“肯定是马小乐那***,**他二大爷!”吉远华的激动变成了冲动,也难怪,他觉得在这件事当中,马小乐把他捉弄的实在够呛!
“看看你,怎么没点深度?”梁本国看吉远华如此按捺不住,再次皱起眉头,“处事不惊,一定要处事不惊!明知道是受攻击,但一定要镇定,理清思路,不能凭一时之气冒失起来,那会让对手更容易找到攻击点!”
吉远华抿着嘴唇看看梁本国,点点头,声音轻了许多,“梁书记,肯定是马小乐干的,我想那刘记和马小乐之间是有勾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