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做事,有时候不得不让人佩服啊!
“这个东西要是丢了你会不会有麻烦?”
“这个摇警铃是铜的,还值点钱,密支那所有的交警都用它来指挥交通,要是丢了的话,可以到警局再领用一个,反正***人送了好多,不过会扣一个星期的工资……”黑瘦的交警老实的回答道,看来这里的交警以前确实有过“丢失”摇警铃的先例在。
“哦,这样啊……”龙烈血笑了笑,“这个摇警铃我要了,我用这个和你换吧!”
龙烈血摸了摸身上,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带钱在身上的习惯了,自嘲的笑了笑,就把自己捻在手上把玩着的一件小东西递了出去。
一直看着龙烈血的座驾消失在视野里,那个黑瘦交警才突然反应过来般的大叫了一声,“光明王,他是光明王……”,再看看自己手上拿着的那件圆形的,在炽热的阳光下绿得让人看一眼就浑身泛起一股凉意的“小东西”,瘦黑的交警不叫了,路边一堆中午跑来街边树下纳凉的围观闲人中却有***叫了起来,“帝王绿,那是帝王绿啊……”
坐在车上的龙烈血没想到,刚刚发生的那一小件事,在不久之后却变成了密支那这里一个脍炙人口让人津津乐道的传说——传说某日光明王轻车简从来到密支那,路上被几头不听话的倔牛拉的牛车堵住,别人怎么拉都拉不开,一个执勤的交警却想了个聪明的方法把堵住光明王车子的倔牛疏散开,然后,那个幸运的家伙不光得到了光明王的称赞,还得到光明王把玩的一件帝王绿的平安扣,一夜暴富,成了密支那的警界红人……到了后来,就连在路上堵住光明王车子的那几头倔牛之所以要在那个时候把光明王栏下,都被不同的人演绎成了好些个离奇怪诞的故事来。
……
“前面就是八角亭了……”
一直在沉默的打量着手上这件招魂铃的龙烈血听到身旁的提醒,幽幽的目光抬起,看向前路,前面,就是密支那的市区了,因为周围的房屋都比较低矮,坐在车里,在一览无余的路上,远远的就能看见前面十字路口树立着一个白色的高高的钟塔,以龙烈血超乎寻常人的视力,在一个不可能的距离上,龙烈血已经远远的看清了那个钟塔的形状——钟塔的顶部各有四个巨大的时钟,面向十字路口的四个方向,每个钟上面有一盏路灯,在面向龙烈血他们车辆驶来的这个方向上,钟塔的下面,用日文中的汉子写下的“慰灵塔”三个字扑面而来,龙烈血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拳,脸一下子就白了。
“就在八角亭那里停车吧……”龙烈血的声音在平静中微微带着一丝嘶哑的颤音,同车的军人都沉默了,知道光明王这次密支那所行目的的人在看到前面那个钟塔的时候都沉默了,每个人心中此刻都有一种复杂到无法宣泄的情感在发酵着。
车停下,龙烈血沉默的下了车,在街边几个行人好奇的眼光中,一步一步的走到那座慰灵塔下,这里,曾是当年战斗最激烈的地方,龙烈血闭上了眼睛——
天空中,轰炸机不断投下的一连串炸弹将密支那这座有着浓郁英式建筑风格的漂亮城市化为一片废墟,所有三层楼以上的建筑没有一栋能保持完好,那些建筑物上熊熊燃烧的烈火和浓烟遮蔽了整座城市的天空……
地上,到处都是厮杀与呐喊的吼声还有那不断的爆炸声和响起来就似乎永远无法停止的枪声。
一个个拿着简陋装备,穿着土黄色军装,在倒塌和燃烧着的建筑物废墟上与敌人拼死搏杀的身影正不断倒下……
剧烈的枪声和爆炸声中,一个急切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
“营长,傅连长的三连都打要打光了,傅连长的手被炸断了,他问能不能撤?”
“谁撤我枪毙谁,告诉那个狗日的,老子今天陪他一起死……”
一发近在咫尺的炮弹的爆炸打断了接下来的对话,一辆悬挂着膏药旗的坦克车和一队日军一边开火一边冲了上来,几个穿着土黄色军装的身影和一处七零八落的机枪阵地瞬间就被坦克上的机枪和炮火撕碎,几个土黄色的身影从阵地后一跃而起,冲向坦克,还没冲出几步,身上简陋单薄的军装上已经绽起数朵用生命染成的殷红……
眼看坦克就要冲上阵地,一个土黄色的身影用仅余的一只手的胳膊夹住一个炸药包冲向了坦克……
“连长……”
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
龙烈血睁开了眼睛,在恍惚中,时光交错,六十多年前八角亭那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仿佛犹在耳边,举目四顾,周围曾经被炸平了的低矮的房屋仿佛还在无声的诉说中昨日的种种,一切都消失了,***人去了,又来了,遍布这个城市的慰灵塔,招魂钟,日军墓地无时无刻不在给昔日的亡灵以祭奠和归宿,而立下赫赫功勋的十余万zh国远征军将士英魂却在这异国他乡孤苦无依,东飘西荡,伶仃于埋骨之地,阴风喌荡,哀嚎乞祀,不见天光,叫人情何以堪?
这一刻,龙烈血并不恨***人,而只是感到羞愧!
紧紧的抿着嘴唇,在深深的看了一眼***人立在八角亭的这座慰灵塔后,龙烈血转身就走。
……
离八角亭不到百米的一个用中文打着“伊江烤鱼”招牌的小饭馆里,店里冷冷清清的,这个时候基本没什么人,所以当店里那个年已不惑的中年男人躺在凉椅上听到脚步声然后睁开眼看到龙烈血一行人的时候,男人眨了眨眼睛,然后又闭上,再睁开,然后从凉椅上站了起来,有些疑惑的看了两眼龙烈血身上的军装,又看着龙烈血的脸,想问眼前来的这几个人是不是要吃点东西,但一下子想想不对,有点愣住了,门外几个好奇的街坊邻居还在那里探头探脑的。
“请问,这里是赵怀义老人的家吗?”
“是……是……”男人慌不忙的点着头,眼前这一群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虽然说话很和气,但还是让人不由感到有些拘束,“请问您是……”
“我是林炎……”
“林炎”这两个字像是有一种魔力般,那个中年男人一听到这两个字,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然后立刻像上了发条一样跳了起来,连龙烈血都不理了,而是直接以百米跑的速度穿过一道小门往着小店后面的院子里冲了出去,一边冲一边大叫,“爷爷,爷爷,您老人家要等的人来了,您老人家要等的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