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聊得挺有话, 灵素也没有大娘们丢眼色的技能, 在一旁教了杏妮儿几个新的络子花样, 就带着娃儿们出来往三凤楼去了。
大师兄一下子就把俩娃儿都抱在了手里, 鼻子里哼道:“伯丰来说过, 晓得你们娘儿仨被挡山上了。下回你要去自己去, 可不准带娃儿们过去了!要出门就把娃儿放你嫂子那里!”
灵素听了心里翻个白眼, 全没把大师兄的话听进耳朵,只扯着脖子往里头看,嘴里问道:“师父呢?”
大师兄道:“去遇仙湖边寻燕先生去了。”
灵素撇撇嘴:“雨刚停就瞎往水边跑……”
大师兄反制她:“你倒是在山旮旯里守着大风大雨的, 挺能耐。”
师兄妹混成这样的也少见。
大师兄一低头对着俩娃儿,立马换了面色,语气软着道:“这些天在山上吓坏了吧?一会儿舅舅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补补……”
正报菜名儿呢, 苗十八回来了, 一见了先上来把岭儿抱怀里了:“可算见着了!我都差点叫人去山上接你们回来!”
灵素心说要想回来我一点脚的事儿啊,这不是怕吓着你们么。结果我是不回来也吓着你们, 回来也吓着你们, 可真是为难我啊。
燕先生落后几步也进来了, 灵素同大师兄赶紧行礼。——对自家师父没大没小尚可, 对旁的长辈那可不能马虎的。
湖儿看见了燕先生就在大师兄怀里给燕先生行礼, 燕先生也惯了,伸手把他接怀里了, 捏捏小胳膊道:“挺壮实,挺好。”又把了下脉, “没受什么惊吓, 胆子挺大呀。”
湖儿笑眯眯道:“惯了便不怕了。”
燕先生听了大笑:“好一个惯了,有魄力!”
这饭就没能在三凤楼吃成,换苗十八家去吃了,席面还叫三凤楼给送家去。苗十八又让人去衙门请方伯丰,结果说方伯丰往遇仙湖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能回来。
苗十八得了回音摇头,燕先生笑道:“这是我那妹夫带出来的人,活脱活样。”
苗十八苦笑道:“若是单一个衙门里的官爷如此着紧民生,那我得大大赞他个好。只是这又是自己女婿,滋味就难了。人只一个,一天只十二个时辰,他管旁人多了管自家自然少了。得会我这徒弟虽憨气,能耐还有的,心也大,不会同他计较,要不然这日子可怎么往下过!”
燕先生笑道:“我那妹夫还不是如此?是以说要出个为国为民的难,不止得有这样的能耐人性,还得有这样的运道。要是家里也非要他做主不可的,这人就蜡烛两头烧了。以我妹夫那个劲头,——不是我说他,若非我师妹实在了得,里外一把抓,只怕他活不到这个岁数!心里挤也挤死他了!”
苗十八看看在那里跟着俩娃儿一起埋头苦吃的徒弟,不由得失笑:也好,憨人不受气,心里不存事儿嚒!
喝到后半,俩娃儿都睡着了,方伯丰才匆匆赶来。
一问还没吃饭呢,赶紧给盛了热饭上来,三两口吃了一碗。再一细问,合着中饭晚饭都没吃呢,两顿并一顿,可不饿得慌!
苗十八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埋怨:“这身子骨得顾牢!年轻的时候乱造,等上了年纪觉出不好来了,费多大力气都不一定补得回来呢!要紧要紧,不管想做什么,自己命没了,光有志气管什么事儿!”
方伯丰赶紧都答应着,燕先生便又说起方才那番话来。他晓得苗十八心疼自家徒弟,只是这话他不方便说,只好自己替他说了。
方伯丰听了却道:“我这还算是职责所在,她比我还不如了。之前听说双羊镇那边山崩水出的事情,都睡不着觉。只说自己有功夫,早知道过去瞧瞧就好了……”
苗十八便想起之前鲜石渣水的事情来了,一笑道;“得,合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俩谁也别嫌谁。”
一会儿苗十八的长随进来递过一个包袱,苗十八接了递给燕先生道:“瞧瞧东西对不对。”
燕先生笑道:“这回可多亏你了。”
苗十八一笑:“又说这样话,寻东西不过费点力气,你那活儿可没人能替。赶紧看看,若还不对,这会儿还能着人催催去。”
燕先生听了这话,便伸手把包袱解开了,里头几个小银盒子小瓷瓶,一样样看过,点头道:“没错,就是这几样。”
看完了想把包袱系上,边上伸出一只小手来按住了,燕先生一看是湖儿,便笑道:“这个可不是能玩的东西,要紧着呢。”
湖儿却问道:“画画么?”
燕先生一愣,又笑道:“你怎知道是画东西使的?倒也算画画。”
湖儿边看着他道:“想看。”
燕先生看着孩子不晓得怎么回这话才好,苗十八却笑道:“这娃儿自小同你亲,要不明儿个叫他们娘儿几个也过去瞧瞧,开开眼界。”
燕先生听了这话看了苗十八一眼,却问湖儿道:“真想瞧瞧去?”
湖儿笑着点头,燕先生便伸手蘸了点酒往桌面上画了个东西,对湖儿道:“看不看得明白?能不能画出来?可看得出这关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