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丰听了倒觉着有理,只是这就是河口了,可这河两岸连着河底和已经塌了的山洞里头,到底哪里是梦里说的“有些不是山里东西”的地方?
灵素在那里站了会儿道:“我们娃说是在两棵大枯树底下的,可这里只有一棵啊……”
她说着就跨进了乱石层叠的河底,往对岸那株高大的枯树走去。这枯树主干足有两人合抱般大小,在那里歪歪扭扭站着,好似马上就要躺下歇歇似的。
“哎呀,真的是两株!”灵素用脚撩着分开高过腿的乱草,指着边上躺平的一棵大树跟方伯丰道。
方伯丰看看一站一躺的两棵树,呆愣愣不晓得如何是好。
灵素已经从背篓里取了一把短柄镐出来,方伯丰一看愣了愣,苦笑道:“你还备得挺全乎。”
灵素道:“我这都是随身带着的,咱们山上种的那许多药材,多少都是这东西刨来的。”
方伯丰不禁又想起自家那荒山变的宝山,伸手接过了镐头道:“这回我跟着来了,你说吧,刨哪儿?”
灵素直乐:“就在两棵树中间,就这块吧。”
用脚点了点地方,方伯丰看看,把边上的草先拔去了一些,边上还好些活的树,只好先避着下镐子。
上头一层土,底下渐渐出现了砂石,泥石混杂,不用镐头还真不行。大约挖了三尺来深,方伯丰发觉挖出来的泥沙细了许多,没方才那些半大石头了。心里越发疑惑起来,又有些紧张,下镐也轻了些。
又刨了两下,镐头好似蹭到了什么东西,方伯丰一时心跳如擂鼓,赶紧叫灵素:“灵素,这、好像真的有东西……”
灵素一拍手,“寻着了?”说着话不知道从哪里又取出一把短柄的小铁锹来,过去沿着方伯丰刨出来的坑往边上挖。一边还拿另一只手往边上拢土,一会儿功夫就露出一个褐绿釉的坛子来。往边上又挖两下,道:“还有。”
方伯丰赶紧上来帮忙,夫妻两个齐动手,没多少功夫,两个眼看着是一对儿的厚釉坛子就给挖了出来。
灵素还拿着那镐头装模作样前后乱刨了一通,最后摇头道:“没了,就这俩。”
方伯丰凑近看了看那坛子上的印字,“熹和年间的……这坛子都有二百多年了。”
灵素道:“这坛子值钱不?你们这里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只要放年头长了就值钱么?除了人。”
方伯丰大乐:“什么叫除了人?”
灵素道:“人老珠黄啊,人老了就不值钱了。”
方伯丰只好摇头:“就是爱胡说。”又道,“这对坛子釉色特别,说不定真的是个稀罕东西。只是我对这些不太懂的。”
灵素点点头:“我瞧着也挺好,等里头东西收拾出来,这个我留着腌咸菜好了。”反正坛坛罐罐的她从来只怕不够。
方伯丰也不晓得这到底算个什么,便道:“由你。”
灵素已经走过去准备开那坛子了,方伯丰拦了她道:“你当心点儿,谁晓得里头有什么。书上说,凡是藏贵重东西的地方多半都有许多机关消息的,还有用火的用毒的,厉害着呢。唉,这么一想,咱们方才就太大意了……”
灵素一甩脑袋:“要有什么危险,娃儿会不告诉我们?!”说着话直接一伸手把那坛子上的封口打开了。这封口也不晓得用的什么,这会儿都碎成块掉了一地。
方伯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灵素一伸手把小铲子从坛口伸了进去,再往出一带,就铲出俩银锭子来。
方伯丰傻在那里,他方才也想了,会不会是银子?只是这念头也就一晃,之后他都想得是什么毒物或者更可怕的骨殖什么的,他又怕说出来吓到了灵素,所以才闭口不言。
灵素反应多快啊,这样子已经做过了,她就老实不客气直接开始下手往外拿。
白得晃眼的四方锭,随着她两手抓取,在荒草乱石地上叠堆起来。同她从前捡的黑黢黢碎银子、银角子不可同日而语。方伯丰在跟前,她又不能使灵境,这么几个几个地拿烦了,索性直接抱起坛子往外倒,白花花滚了一地。
十两一锭的银锭子,每坛一百个,两千两整。她捡东西捡多了,这回难得的是捡得这般整齐,多少上倒没什么感觉。倒是也激动,激动的是自家娃儿还真是随自己啊……
是,她现在是不缺钱,这些银子她捡了也不一定就花自己身上,可她看见东西叫她别捡她难受啊。就算家里堆着金山银山,打河里过的时候看见一文钱她也得收进灵境去。
这个……大概算职业操守?
方伯丰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先是惊讶于:“真有其事!早听说端阳梦的种种神异,今儿可算见识了。”
回过神来又是:“这么些银钱,这到底是何人所埋,所为何事?如今这样……会不会不太合适……”
他这里还犹豫,那里灵素已经把银子又放回坛子里了,又从边上薅几把草来往上头一盖道:“咱们先走吧,下回我一个人过来再取。如今拿了它就没法去旁处逛了。”
方伯丰把心里的疑虑一说,灵素一指边上道:“你看看这块地方,连树都倒了,再看这坛子上头的印记,纹路里渗进去的颜色,都不晓得几百年了。算谁的?谁捡着了算谁的呗!娃都说了,这都算往后米粉尿布零嘴儿的花费……”
说着话顾自往前走了,方伯丰在后头晕晕乎乎地跟着,就这样,俩人撂下刚刚挖出来的千两白银,忙着翻山越岭看果林子和野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