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又道:“再说这个大官不是得有大能耐才成么?相公若是有那个能耐,那自然就会做到那一步的,若是没有,又盼着做那个干啥!这可不好,又累了自己又耽误旁人,就叫能做的人去做,就最好了。”
夫子夫人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这话倒极有理的。”只是常人看事情,说的都是人往高处走,要紧在高处,谁管什么能耐不能耐的事儿呢?有几个人眼睛看着那高处,想的是如何磨练自己的能耐等到能匹配那位置的一天?多半都是想尽办法不择手段地先占到地方再说。可这道理夫人可没想说给灵素听。
转过年去开了春,就到了考试的日子了。这科考和典试都在府城里举行的,州县里的考生都提前几天赶考。灵素安排好了家里的事务,去楼里同师父师兄打了招呼,又去行里请了假,就跟着方伯丰去康宁府了。
一路上都是坐船过去的,出了德源县上了运河,灵素这神识就没闲过。如今她的神识足可随船捡物了,——虽说她如今是不缺什么东西了,可这些财货沉在水里不也是白瞎么,还不如捡上来叫它们重回“活路”呢。就算不自己花用,等到冬至节遇仙会的时候换了衣裳吃食救济贫苦也好啊。
就这么着借着陪相公赶考的机会,咱们的小神仙把这段运河河底的东西是好好摸了一遍。一边捡一边还感慨当年在埠头镇下水捡东西时是何等的艰难,那时候要有如今这能耐,这财只怕还要发大一点。不过这路横财不管怎么发都有个限度,——得有人掉才轮得上捡!
府城里的东西比德源县可又贵了一大截,抠门的神仙一边打听价钱一边跟自己一路上河底摸的东西做比,还好还好,总算还抵得过。
两人找了一处离考场不远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这上房一天就是一百文的花费,也不知道是不是寻常也这么贵,还是趁着考试这两天捞一票的意思。灵素用河底刚摸来的碎银子付了几天的房钱,就拉着方伯丰上去了。方伯丰都奇怪,自家娘子哪里寻出来那么黑黢黢的银角子。
典试考两天,科考考三天。方伯丰两天四场考完,自觉还可以,两人又逛了一天府城,大街小巷吃了几顿,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县里。
过了月余,典试成绩出来了,方伯丰不负众望,名列前茅。灵素高兴地做了一桌子整席面,同方伯丰两个对酌庆祝。转天方伯丰就往县里打听这回典考康宁府各州县的缺位情形。知道这回德源县就有两个位置出缺,要从这回典试及格的人里头择优录取,心里十分高兴。当场领了典考意向表填了,除了前头填了德源县之外,又在后头调剂的地方写了个“从”字。这是说万一德源县的位子轮不上,愿意接受安排,往康宁府内其他州县里任职去的意思。隔日又把自己前阵子费了老大功夫准备的耐寒粮作的学文附了上去。
之后便在家等着通知典考面试了。
如此又过了半个多月,科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同他一起考典试的人也有陆续接到各州县衙门面试通知的,独他那里没什么消息。正焦急时候,老司长来家里寻他了。
方伯丰将老司长迎进了门,老司长面有郁色道:“你那篇粮作的学文,同科考里头一人的文论十分相像,府衙里有学差疑心你是抄人家的,给点了一个存疑。过些日子只怕学差下巡的时候会叫你当面问话,你现在要好好做些准备。”
方伯丰听了这话直皱眉,老司长道:“我自然知道你这都是捱苦捱出来的真功夫,若有人盗用了你的东西,大约只能做到面上相像,走科考的,最多再加些天下政策的空话。你只要往实里做,必能自证清白,倒也不用怕的。”又道,“学差来的想必极快,肯定会先到存疑的州县,大约也就这两三天了,你定要好生准备,要紧要紧。”又叮嘱了几句便先去了。
灵素在后堂都听见了,出来便道:“应该是那个季师兄吧?只他回回问你都是问的那些事情,好像很有兴趣似的,自己又不去山上看。”
方伯丰苦笑道:“也不好瞎猜。左右身正不怕影子斜,只等见过学差大人,是非自明。”
灵素点点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