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挑着担子进去, 挺顺利, 进门帖拿出来看门的看了下就放行了。这回比试的地方在一处临水的大空场上, 各家都给划定了地方, 都在各自圈里列灶排锅, 起桌并案。
灵素的担子一挑进门, 立刻就招来一片注目, 她浑然不觉,只在其中找到了自家大师兄惊愕的眼神后便冲着他过去了。看看布置,把那副担子往他们地界的最后头一放, 擦擦额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大师兄道:“你这东西可怎么往出拿呢?”
“嗝儿。”灵素噎住了, 对啊, 她刚才只顾着要多带点东西进来,忘了这茬儿了。用神识灵境自然容易, 这大庭广众的, 自己又不是请来变戏法的……这可麻烦了。
掌柜的过来道:“小师傅, 你这是借了多少家伙什来!是现在就都拿出来, 还是一会儿谁家缺什么了再往出拿?”
灵素心想这还是一会儿乱着的时候好动手, 便道:“现在拿出来太麻烦了,看一会儿谁家要什么我再拿吧。这东西怎么放的我都有数, 一会儿我爬进去拿出来就好了。”
掌柜的瞧瞧那俩跟小屋子似的篓子,点头道:“那也好。”又道, “小师傅真是一身的真本事啊!叫人佩服, 叫人佩服呐!”说着话面有得色往对过看去。灵素跟着他往那边看,却见那里也立着一只一人来高的大木头箱子,外头还雕着花儿,端得引人注目。想必在自己这一对挑子进来前,他那里就是独一份的显眼。如今嘛……毕竟自己这里是一对儿,而且还高了它半头不是!
那边岳二瞧着这里也正运气,一边跟人吩咐:“去查一查,看是哪个内鬼漏的风声,说我们这回要出山河箱!”一边又看着大师兄那边鄙夷道,“想不到三凤楼也开始玩这样虚张声势的把戏!我们的山河箱是要用来沉香锁味的,他那里弄一对挑子算怎么回事儿?!插根山鸡毛也想学凤凰了?笑话!”
大师兄全没有朝旁人家看,只一心看着人铺排一会儿要用的东西。
没过一会儿,几位来品评的赏官大人们都到了,几个楼的掌柜们纷纷迎了上去。除了三凤楼的东家是向来不露面的,余者几家也有主家一起来了的,便都上去同人见礼。这些人便都成了陪客,引着几位主宾到前面敞轩里坐了。
不知道官长大人们在里头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往一边梁下挂的铜锣上“咣”地敲了一下,高声道:“比试开始!”
其实在他开口前,这里早就该生火的生火,该起灶的起灶,这又不是科考,谁还等着令声下笔不成。何况好些菜色都要泡发个三四天才得,难道也跟着等?是以他敲他的,这里该怎么忙活怎么忙活。
灵素瞧着没意思了。这也太不热闹了。她还以为是一堆大师傅围着一桌子赏官烧菜呢!这就在里头等着吃,那不就见识不到各种刀工颠勺的绝技了么?嗐!太不懂行了这些人!
自家师兄的能耐她太清楚了,这也没什么好瞧的了,有些闲的发慌,就在灵境里开始捋羊毛纺线。她正走神,忽然听得不知道哪家,咣的一声什么东西砸了。再看时,那家正寻了大盆接那漏了的坛子里的水。几个人都相互埋怨起来。这里还没弄清明,那边又是谁家嗙地一下炸了个砂锅,这叫什么事儿?!忽然又听得有人道:“这锅昨儿谁管的?!这都成什么样儿了!”就看一炒勺里头锈得跟在外头放了几个月似的,边上一个捻了点什么闻了闻道:“这是泡过盐卤了?”
谁都不是傻子,都朝着西月楼怒目而视。西月楼几个方才窃笑不已的伙计,这会儿叫十几个颠得起勺耍得了刀的大汉这么盯着一瞧,就有些肝儿颤,忙回道:“看什么看!各家在各家的圈子里,你们可别想混赖好人!”
边上一个看着是大师傅样儿的人道:“难怪今年忽然换了地方,到这个深宅大院里来了。连赏官都给请进了里头去,就是打算好了要捣鬼吧!这回换地方,还是你们西月楼提出来的,果然没安好心!”
西月楼的道:“这大风天的让大人们在露天口坐着受烟熏火燎的就合了你们意了!这是我们东家一番孝心,你们自己心里腌臜才老是把旁人往坏处想!怎么了?自己没安排好东西,拿便宜货凑合出篓子了,就想寻人给你们背锅?!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有能耐就一会儿出菜了再比,现在嗓门高管什么用!”
那几个心里明知道必定是这家捣鬼,却是没个证据,被西月楼几句话噎得直上火。可现在也不是论这些的时候,若是一会儿旁人家的菜都得了,自己家的反上不来,那才难看了。只好强压了火气,先收拾起来。
可这旁的还罢了,这两个炒勺,一个把儿断了一个锈成渣了,还怎么办?难道问人家借?正要想叫人回去再拿来,忽然边上有人道:“你们这里缺什么家伙什儿?我们借你们好了。”
大师傅一愣,心说这谁啊,看是一个面目平常的小妇人,便道:“小嫂子莫要玩笑,你是哪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