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素下晌又往山上去了。
自从发现了那些带翅膀的“天敌”,灵素就想了无数的办法。先是想用山上采来的藤蔓做网,可光山居前就有五六亩地大小,哪有那许多网?再说了这么大的网拿什么撑起来?
后来她又让方伯丰查书,有一个稻草人的法子。她便寻些芦苇茅草扎了五六个草人,四处立着。又点了一堆火,把一节节的竹子放在上头烤,用那竹筒炸开的声音吓唬那些鸟。用处虽有,却仍有些傻大胆的鹁鸽、野鸡不肯走。它们还比白头翁可恶,白头翁叨嫩叶儿吃,它们挖籽儿吃!
灵素真生气了,前两日抽空去渔猎坊买了一张猎弓,又配齐了竹头和铁头的箭矢。这气势,还以为她要进山秋狩呢,谁知道她是去打鸟的。
这日她便守在地边,凡有落下者,便弓箭招呼。一下午总有二十几只,第二天又去,如此三天,鸟也有智,自第四天起,便几乎没什么鸟往这块地上落了。灵素又查看地里菜蔬情形,补种了几处。
在这几日,她除了打鸟威慑,便是往后山里四处踅摸去。如今她算知道了,这山中之物,世人所欲者极多,只是无奈在不易入内罢了。自己是因有自家哥哥给的两件法宝,才能如此进出自在。既如此,那许多东西若是白白烂在里头,不也可惜?便索性将能捡的能收的都收到了灵境里。
自有一日捡了一只被枯树砸中的大羊,她就在城里片刻都坐不住了。只怕那大山里又有什么东西白给糟践了。那日若不是她早到一步,远处已然有食肉猛兽往这方向走了。想起方伯丰的叮嘱,她强行压下好奇之心,用清水将地上血迹冲刷干净,便速速离去。
山林深处倒伏在地不知多少年月的老树枯木数不胜数,如今她凡见着,也都顺手收了起来。等什么时候要打个桌子做个椅子的也省得再跟人买木头。
山中各种稀奇古怪的动物极多,有几样看着极不好惹,灵素遇见了都只敢屏气息声在树上待着,直到对方远离,才飞快回撤。虽明知道有隐身斗篷在,那兽儿除非已经修炼化身,要不然绝不能识破的,却是心里害怕,只怕一不小心被叨着一口,自己还没惦记它的皮呢倒先赔一口肉,岂不吃亏!
倒是河谷里禽鸟众多,自从同“天敌”对上,灵素对飞羽辈下手就容易了许多。
有一种黑羽的水鸡,明明长着张鸡的嘴巴,却能在水里游泳,脚趾头上带着蹼,可那些蹼之间又不像鸭子似的连在一处,只每个脚趾头边上展开那么两块,看着稀奇。
这种鸟除了外头一身黑毛外,贴身还有一层黑绒,极为细软,是以退毛时还得换一回水。这种水鸡肉质极为滑嫩鲜美,一只也有两斤多重,不比白头翁麻雀那种,不值当下回手的。
另有一种绿头的野鸭子,真是长得跟家鸭也没甚区别了,也有两三斤重一只,灵素正琢磨着要捉几只回去养。
她一行在河谷打猎,一行想着:“若是等天冷了,它们没个地方可避寒,到时候冻死了可就糟了。还有,也不知它们平常吃什么,冬天人都没得可吃,它们可别挨不住饿……”如此想着,她便开始注意这些水鸡野鸭寻常的吃食。
发现水鸡吃草籽和水间浮萍,鸭子真是什么都吃,什么小鱼小虾小螺蛳小□□,连虫子水草都吃。灵素心想:“你这样的真是要饿死都难呐。”
她心里有了这念头,抽空就在南岸清出了一块地方,在靠山的一边用河泥砂石垒起一人多高的墙,上头架几根竹子,搭成个人字形的架子,又从草坡上收一些茅草编成草苫,一层层盖好当屋顶。
她将砂石泥浆都收在灵境里,试着依手起墙,这法子她却没试过的。这一个屋子搭好,都有些头晕。只这新玩法让她兴致大增,略缓了缓便赶紧又试建起来。待五六个鸭舍鸡棚搭好,真的已经可以手至墙起,随心无滞,却是不知不觉间神识又有精进。
她这里日日忙得脚不着地,还真是脚不着地。却不知百杂行里早传遍了她的名声。
这日又要上工,却是捆扎些细瓷古陶,听说都是要运到都城去的,都是好东西,需得一只只用绵纸或马粪纸包好了摞起来,或五只或八只一摞,再用黄草绳牢牢缚了,才能装到箱子里。装完后还要用麸糠谷壳把缝隙都填满才算完事。
是以东西虽不多,却着实费工夫。
灵素到了里头,就被领到内院西边的一处大通间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因今日的活儿是细活儿,库上特地来了个官吏同她们细细说了一回,又百般嘱咐青嫂,才教她们动手。
灵素仍是同七娘做对手,两人先要装一箱五彩细瓷碟子,都只有巴掌大小,拿在手里恨不得能透光。灵素用神识扫了扫,里头的骨子极为致密,同家里用的粗陶碗大不相同。
七娘看了便道:“怎么着?发了财了,也想换套好家伙什使使?这些还是算了吧,光一套碟子,不得五六两银子怕是不够,你得卖多少果子!”
灵素道:“不都是一样的盛饭盛菜?怎么它就要这许多钱。”
七娘道:“这能一样?寻常货色哪有这个颜色,这叫‘莲花白’,只咱们德源县能做得出来。旁的地方怎么也做不出来的,水土不一样。”
灵素摇摇头:“不懂这个。”
七娘见她浑不在意,便又道:“我说你可藏得够深的啊,上回我带着你这么东跑西颠的,也没见你漏一句话。转头就自己做了这么大买卖了,怎么着,还防着我们不成?”
灵素不接头脑:“什么买卖?”
七娘笑道:“哟,你还跟我装!都知道你卖了好些干果子呢,什么栗子核桃松子儿的,好几十贯钱呢!可不是大财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