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灵素定然在外头玩乐,哪想到到里头一瞧,也在房里坐着呢。跟前好些纸,上头都是些宅子的图画,灵素正左看右看难做主张。
方伯丰凑过去看一眼,却是一个带院子的房子,和一处临街两层的楼房,便笑道:“怎么不去看房子,反看起图画来了?”
灵素这才回神:“你考好了?正是呢!那牙行问我许多话‘想在哪儿买?’‘预备要几间房的?’‘喜欢清静些还是热闹些?’‘几口人住?’‘大概预算几何?’……我一样也答不出来!他们就让我往一旁的大布告栏里看去,可我又不识字。幸好刚才记着几个地名儿,就说给那房纤听了。我还当能去看看房子呢,哪知道就给了我这许多图纸,看完让我还回去。说等我选好了要看哪一家,再带我去看!”
方伯丰笑道:“想是如今要买卖房子的人多,他们人手不够,只好如此了。”
灵素道:“那也不是,我刚从那牙行出来,就有人拉住我问呢,说若要看房,立时就带我去。”
方伯丰道:“那些是私牙的,衙门边上那家是官牙。”
灵素点头:“我想着好歹拿了图了,怎么也等看完了再说。”
说完有抽出一张大图来道:“你看看,这是县城的图,我想看看这块地方‘清河坊’还有‘永宁巷’,还有这里‘天水桥’。”
方伯丰看了一回,笑道:“我亦对县城不熟,你若愿意看,明后日我便陪着看看去。等成绩出来了,咱们再往城官镇去一趟。耽搁三两日,把那边的事情结了再回来。到时候看是租好,还是典好。”
灵素一抿嘴:“对了,我忘了问价钱了,若买得起,咱们便买一个。”
方伯丰轻叹着笑了。这县城里的房子,哪个不得十几两、几十两的,除非卖些地,要不然哪里凑得出这个数。只是看灵素一团火热的时候,自然不好泼她冷水,遂笑道:“明后日看了再说不迟。”
第二日,两人便拿了图纸往牙行里去,那几个房纤见方伯丰一身生员打扮,立时态度拐了个大弯,赶紧给让了座,还给上了茶水,看得灵素在一旁直翻白眼。
不等方伯丰开口询问,有一个看着十分利索的房纤便主动上来介绍道:“小官人想是要在县学读书谋前程的。每年这个时候开始到来年开春前,都会来许多读书相公,买房的租房的都有。小官人想得周到,这两日多半还都等结果呢,若多等两日,咱们就得忙了,小官人看房子也不得清静。这会子是整整好的时候!”
方伯丰才问:“未知在县里买房租房或者典房,都有何讲究?我们欲寻个清静些的地方住。”
那房纤立时笑了:“知道,知道,读书的相公们都这个口气。想要个清静的地方好读书做文章,又不好太偏了,等读书累了也好出去逛逛不是?真住到城外野地里去了,便宜倒是便宜了,清静也足够清静,只要想吃碗馄饨还得走二里多地,也累得慌不是!”
灵素在一边听得都快笑出声来。那房纤又道:“这买房嘛,自然买哪儿的都有了,这是大事儿,讲究的可就多了。若说是租房,因进了县学的相公们往后都是贵人,这县里专有一批公房是租给学里相公们的。只是如今剩下的不多了,小官人可要去看看?”
方伯丰早先也打听过这事,这县里繁华地段的房租,贵者能到几贯钱一月,学里的生员们租住公房,只须一二百文一月,原是考上县学的一宗好处。他心里估摸着,也是如此最好,便让那房纤领着去公房处看一看。
本朝自定鼎以来,已近两千余年,德源县这公房也翻新重盖过多少回了,上一回翻修还是十好几年前的事。那房纤带着二人到了地方,一边指给他们看,一边道:“这就是状元坊了。”
只见一带小屋,多为两间一户,一排一排,前后相距不过两丈深远,多半都有人居住。灵素便问那个房纤道:“这里有多少房子?官学里有这许多学生?”
房纤低声道:“您这话问着了。从前也有过官学没人住的时候,就是后头鑫井坊刚开始盖房子那会儿,租金也不过一二百文一月,还能有个院子,离官学近,又临河,可不都跑那儿住去了。后来那边房租也上去了,才陆续又搬回来的。
“至于这人数嘛,您请想来,这生员是三年两考的,可典试同科考却是三年一回的,这中间可不就得攒下人了。再一个,有几个能考上的?余下来的,一时不得出路,便也多半还在这里住着。若非实在紧张时,也没人好去赶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