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归去(三下)
“这个,。”彭学文沉吟了一下,干笑着解释,“黑石寨的前任县长不是被你给一枪爆了脑袋瓜子么,眼下曰本鬼子的通缉令贴得到处都是,连名字都沒有写错,我一看就知道是你。”
“噢,原來是这样。”张松龄看了彭学文一眼,淡淡地回应,既不表示相信,也不提出质疑,
彭学文被看得心里头发虚,赶紧又迅速补充,“在那之前,我还专程到葫芦峪附近找过你,嗯,找过你们,一共找过两次,真的,你别这么看我,我沒有必要骗你,第一次只找到了你给我妹妹立的墓碑,第二次奉上头的命令去联络地方豪杰一道杀鬼子,在魏家庄附近听说有个姓张的年青人被一支军队给救走了,我估计那个人就是你,只是沒弄清楚到底是哪支军队把你带走的,也沒弄清楚你怎么又成了铁血联庄会魏老军师的外孙。”
“是孙儿,不是外孙,老人家身边沒晚辈照顾,所以我们认了干亲。”张松龄点点头,低声回应,能提到铁血联庄会和魏老军师,说明彭学文并沒有对自己撒谎,更关键的是,就在不久之前,他曾经亲眼看到彭学文带着一伙枪手端掉了张家口检查站,清楚彭学文是国民政斧这边的人,不会跟鬼子汉歼们同流合污,
“老人家很了不起。”彭学文心里头登时一轻,带着几分感慨的语气称赞,不知道什么原因,跟张松龄交谈,让他感觉非常有压力,所有在接受培训时掌握到的那些控制与伪装技巧都不想用,只想跟对方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张松龄沒有吭声,思绪又迅速穿越时空,飞回了魏家庄村口,与老军师并肩而战,老人家带着铁血联庄会的最后几名男儿,在磨坊前清唱了一曲空城计,
他前生是诸葛亮,这辈子沒找到自己的刘玄德,却不小心抢了赵子龙的差事,孤身杀进了重围…,这出戏,三国演义中找不到,现实里却被老人家唱得荡气回肠,
“开战之前那么多支打着抗曰旗号的队伍,简直是全民皆兵,真正打起來时,却只有你们铁血联庄会沒作鸟兽散。”彭学文的声音又从耳边传來,听上去恰似一场戏的旁白,“我跟着上司在山里山外转了大半个月,居然连一伙敢跟小鬼子交手的队伍都沒找到,除了,除了[***]游击队,他们不算,其他的,都只想白拿老子的补给,又要粮食又要军火,一个比一个嘴巴张得大,问他们什么时候能拉出去打鬼子,就立刻开始支支吾吾,我当时就想,咱们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那些人怎么会这么麻木,这般无耻,然后我就决定不再指望他们了,自己另拉一票弟兄,虽然短时间内形不成规模,至少队伍里头个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不会平时胡吹大气,该來真的时就给我拉稀。”
“那么多年混战下來,百姓们谁还知道自己的国家在哪儿。”与廖文化等人接触多了,张松龄对这个时代社会底层的认识,远比彭学文來得深刻,听对方的话语里头充满了不屑,摇摇头,大声反驳,“况且,中央政斧也沒对百姓尽过一天责任,在很多老百姓眼里,小鬼子打到家门口,不过是另外一场军阀抢地盘而已,就像当年奉系打败了直系,或者中央军打败了阎锡山,谁输谁赢,都跟他们沒多大关系。”
“你,话,话可不能这样说。”彭学文被憋得脸色发青,皱着眉头反驳,“中央政斧不是还沒來得及统一全国么,当然很多惠民政策无法正常推行,你现在好歹也是一名军人,不能说话老跟[***]一个腔调。”
“我的话象[***]说的,。”张松龄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我只是说了几句大实话而已,你总不能连实话都不让人说吧,。”
刚刚跟他将关系缓和,彭学文不想因为几句无关紧要的话语再起冲突,笑了笑,摇着头说道,“我是提醒你一下,别上了[***]的当,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咱们不谈这些,你不是二十六路的人么,怎么千里迢迢跑到了草原上,。”
“娘子关战役时,我受了重伤,跟队伍失散了。”知道彭学文心胸沒那么宽广,张松龄也不在原來的话題上做过多纠缠,咧了下嘴,苦着脸解释,“在山里养了大半年才恢复,还沒等收拾行礼归队,收留我的那位长者又被汉歼朱成壁给害死了,我发誓要替他报仇,所以就追着朱成壁來到了这里。”
“就是那个汉歼县长么,那厮的确该死。”彭学文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这回原本也是专程为他而來,我的一个好兄弟回家探亲,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被他抓住后,绑在马尾巴之后拖成了碎片。”
“那你怎么又成了什么王爷的特使,。”张松龄笑了笑,顺口追问,
“你八成以为我又在骗人吧,呵呵,跟你说,我这特使还真不是自己封的,那些蒙古王爷个个都是人精,一边做着伪满洲国的高官,一边在私底下跟国民政斧眉來眼去,甭说让他给我一份奉命巡视治下各地的手令,就是让他委派我当梅林、章京,他都不会有丝毫犹豫,反正过后被小鬼子问起來,他可以说手令和委任状都是我自己伪造的,小鬼子手里沒有确凿证据,也拿他们这些官场老油条沒法。”带着几分鄙夷,彭学文撇着嘴说道,
怪不得斯琴麾下那些老狐狸都被蒙了个晕头转向,原來人家是货真价实的特使,并非完全冒认,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张松龄也忍不住哑然失笑,“越是乱世,‘聪明人’就越多,能活下來是第一位的,其他都可以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