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凉如许,再一次毫无意外的他又从梦中惊醒,他顾家满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起身披上披风,不知不觉却走到了今日让那小奴仆住的院子。
屋内寸步不离守着文旻的两婢女见到顾长歌行礼后退出屋内。
顾长歌坐在床沿看着那没了之前衣衫褴褛,灰头土脸那样变的素净的小奴仆,抬手探了探文旻的额头后收回手轻扬嘴角道:“命挺硬的。”
隔天早餐文旻轻动了手指缓缓睁开眼眸第一句话便是,她想吃饭。
伺候她的两个婢女见她醒来,高兴坏了,忙去备了膳食过来给文旻。
待文旻吃完饭沐浴换了身干净衣衫后,便见良瑞来传话道:“姑娘,相爷有请。”
人都说顾相爷位高权重想必相府必是不会差到哪,只是文旻这一路走来倒是没见出那华丽之处,素雅或许是这个相府的主名词了。虽素雅却给人一钟梧竹幽居的闲适意境,不会功高盖主又不会太朴素失了他该有的身份。
顾长歌的书房连着一个小庭院,两者由一清雅屏风隔开着,当文旻随着宁心的琴声穿过那屏风便见到了那个盘踞着袍子素手悠然坐在石坐上弹琴的顾长歌。
她来了,他并没有抬头看她依旧悠闲弹着琴,若说他会一整天坐在河边钓鱼文旻都是信的,从他的神情里你看不出他有半点不享受这份宁静的。
良瑞不知何时退去了书房外,院子里,文旻从踏进这个院子的第一步便没有再像他靠近,他没开口,她便一直站在那儿听他那令人安心的琴声。
不知过去多久一曲结束,顾长歌十指覆在了琴弦上抬头看向文旻。
“不过来坐下吗?”只听他那样温和的说道,只是他只瞧了文旻一眼便再没有看着她,把琴放到石桌上,自己挥开大袖子优雅泡起茶来。
文旻走到他的对面石桌的另一边整了整衣裙坐下,文旻一动不动看着对面美好的人。
“小丫头,喝茶吗?”他倒好两个茶杯自己端起其中一个瓷杯品了品问道。
文旻没有伸手去拿那剩余的一杯茶,低头道:“我不是小丫头,是桃李年华的老姑娘。”
看着她那双手不安的搅着,语气里却是大大的不满,顾长歌放下瓷杯轻声笑了。
“可有名字?”顾长歌说道。
文旻抬起头露出那营养不良脸色偏黄的脸蛋瞧着顾长歌道:“文旻。”
“旻?茫茫大地,悠悠高旻的旻?”顾长歌问道。
却瞧她听了疑惑不解的朝他伸出手来,文旻道:“哪个旻?”
他看着她那认真的表情微微笑了,起身去了屏风外的书案前,文旻犹疑的跟在他身后。
书案前,顾长歌执起狼毫在书案上铺开的素纸上书写下“旻。”
她好奇又认真的看着那纸上一笔一画的比划,复又抬头看着顾长歌轻点了点头。
“文旻认得字?”顾长歌不知何时那眼眸里温柔的笑意消了,换上似笑非笑的眸神看着她道。
她却不理会他看着她的眼神是否变了,盯着那素纸上的字似是要盯出个窟窿。
回头定定反问他道:“只认得文旻两字,算识得吗?”那反问的模样有点呆傻。
却瞧他爽朗大笑了声后才道:“文旻想识字吗?”
“你愿意教我吗?”她从见到他起就一直对他用你,毫无尊卑可言,可是他知道却一直未纠正她。文旻手里恋恋不舍的拿着那张写了旻字的素纸,期盼的看着顾长歌。
顾长歌朝她走来笑意看着她的眸子对她伸出手,文旻的眼眸里露出不解、犹豫,但最终还是把手放在了他温暖的掌心上,她的手有些凉。
文旻在这个相府里是那个特殊的存在,从外人眼里看,相爷对她很宠溺,没赶她走、没有强迫她学规矩,她想学什么相爷都准了,就连学字也是相爷亲自教的,然而这么些日子却从未看过这个被宠溺的女子有任何骄纵,她温和的像水好像若他人一世不察便可能会忽略了她的存在,顾长歌对此却一直没有说什么,就好似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什么?顾长歌也说不清。等待着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自己露出马脚?亦或是等待着其他?谁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