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妻现在才算是学着正常相处啊。
☆、295、心声
当着儿子的面,权仲白没给蕙娘没脸,他咳嗽了一声,道,“那你就来陪吧,歪哥、乖哥,时辰不早了,你们也该睡啦。”
歪哥转了转眼珠子,悻悻然地从炕上滑了下去,又扭头对父母扮了个鬼脸,喊道,“我要去冲粹园!”
这才牵着弟弟的手,在乖哥的傻笑声中跑出门去。权仲白又瞪了蕙娘一会,道,“我过去了,你来不来?”
蕙娘耸了耸肩膀,多少有些新奇地跟着权仲白走到前院――权仲白说他到前院有事,也不都是借口,他屋内积累了许多医案,看来都未经整理,蕙娘在他身边坐了一会,见权仲白果然潜心工作,便轻轻地问道,“你在做什么。”
“整理脉案。”权仲白说,“医生也和屠夫一样,长久不扶脉手也会生。从前刚出道的时候,我一年能看一千多个病人,这两年没那么勤快了,就得把医案都吃透。包括现在新进大秦的一些药材,药性如何也有待挖掘,这些事都是水磨工夫,难得有空就要做。”
他看了蕙娘一眼,道,“你也的确帮不上忙。”
蕙娘笑道,“那我就坐在一边看你忙吧。”
权仲白又怪异地看了她几眼,也不追问,便自己坐在书案前,拿起医案端详、整理起来,时不时还起身从橱柜里搜寻出一些资料来看。蕙娘真个什么忙也帮不上,就是想给权仲白研墨看来都没这个必要,她坐了一会,觉得不大舒服,便转到榻上靠着,自己也思索起了宜春号的事。在目前来看,宜春号的经营也没什么好操心的了,只要能把大方向给把稳,各处的盈亏都是细节而已。接过朝鲜以后,也许对外扩张的脚步可以放缓,这一次出海,她也是听说了不少**那边的事,**虽然正是强盛之时,但十分好战,和泰西欧洲诸国摩擦频频,若是开打,也许宜春号的生意会受到影响。再说,宜春号在**的规模已经不小了,虽然那边也有泰西的,甚至是**本土的银行,但宜春号依然已经立足生存了下来,规模闹得太大,吸引了宫廷的注意力,也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令他们去搜寻的泰西银行制度,自己也该潜心研究一番了。蕙娘轻轻地谈了口气:纸上得来终觉浅,更何况还是被人翻译过一手的?通译官没有接触过票号的各种业务,因此翻译出来也不会准确,至于许多泰西学者,虽然对银行业务比较熟悉,但汉话又不够好,本来就艰涩的一些术语,被这么一闹,越发是晦涩不堪了。看来,自己还是要抽时间多学些夷人话,日后万一诸事不谐,一家人去了海外,好歹也不算全然没个准备。
除此以外,还有鸾台会里的人事,也需要花费心机,只是这事牵扯到权族内部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蕙娘也是一想到就头大:老爷子时日无多,权世敏、权世s的矛盾越发尖锐,眼看在这段时间内就要爆发大的冲突,如何把十八凤主拉到权世s这边,在**上给权世敏扣上这个屎盆子,那也是需要花费心思的。好比说乔十七这样的管事,看似两面卖好,可心底更倾向哪边谁知道?这里要把权家私兵很可能已经全部折损的消息透露给他,他转头给权世敏送个信,两边立时就要内讧。这都还只是最简单的情况了,少了那五千私兵以后,宗房对族内各房的威慑力大减,各房万一都起了自己的心思,凤楼谷局面一散其实更加危险,随便哪个人说漏嘴了,都会给国公府带来灭顶之灾……
好在这件事,权世s和良国公会去处理,暂时也还轮不到她出头。虽说此事不在她掌控之中,令她有种难言的颤栗之感,但良国公和权世芒显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年来一步接着一步,虽说出过乱子,但总的说来,走得也还算是比较顺。在和权族相关的事务上,他们目前还算是值得信任的。
至于宫里的争斗,定国公既然干净利索地履行了自己的承诺,权仲白也得保证二皇子的健康,起码,若是二皇子得病,他要在旁诊治。这几年间,他是不大好离京的。这样也好,他在京里,鸾台会和国公府都能更放心一点,就是外头出了什么事,也怀疑不到他们立雪院头上来。有些肮脏的活计,可以留给焦勋去做。达家那边,可以做些就算暴露出来也无所谓的事儿,譬如说为宜春号的利益张目等等。至于鲁王残部和他们自己的势力……不妨也扬帆出海,借着为鲁王搜索人口的机会,在海边看看能否撞上权族势力,进一步把前往那霸的那批漏网之鱼给消灭殆尽。
还有些别的事,现在只是不到时机……
至于宫中这里,二皇子、三皇子、皇上的身体健康,都颇为值得重视……也不知朝中现在的争斗走到哪一步了,宫中私底下又有些什么动作……改日是该好好和权世s聊聊了。
蕙娘好半日才从这些浩若烟海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发觉权仲白也没在阅读医案,而是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不知为何,竟有一股不知何来的冲动,促使她冲他微微一笑。权仲白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倒是先开口道,“你安静了这许久,在想些什么?”
“就只有你有医案要操心吗?”蕙娘伸了个懒腰,探头瞧了自鸣钟一眼,快到就寝时分了。她笑道,“我也有许多事要想呀……”
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大妥当,她犹豫了一下,便又道,“唔,就是什么都不想,只坐在这看着你,我心里也高兴得很。”
权仲白这回,真是再不掩饰自己的诧异,他仔细地望了她几眼,竟主动起身坐到她身边,去探蕙娘的额温,“你没有事情吧?”
蕙娘说出口以后,也觉得自己实在是令人肉紧,她一时有些挫败,仔细地在心里回想着文娘是如何对她撒娇的,一边白了权仲白一眼,道,“还不是你,这几天都生着我的气。我只好现学现卖,人家怎么教我,我就怎么做喽。”
想想文娘撒娇,要比她更自然讨喜,也更能放得下架子。而只看桂少奶奶美貌娇憨的样子,便可知道她放赖耍性子是何等俏皮,自己虽然生得也不差,但气质总和可爱无关,刚才做鹌鹑状的结果好像也不大好,遂只能放下这个念头,叹道,“可惜,我在这件事上是没什么天分。”
权仲白居然失笑几声,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蕙娘故态复萌,又和他抬杠,她握住权仲白的手,刻意把声音放得极为甜软,道,“也不是说全无效用呀,你看,我一撒娇,就抓着你的手了。前几天,你连理都不理我。”
权仲白给了她一记白眼,他犹豫了一下,并未抽出手,而是和蕙娘五指交缠,又过了一会,才道,“你不用学着别人,就是自己已经挺好的了。我……中意不中意你,又不是因为你会不会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