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背双手,面容被那一线透过墙□来的灯光,映得半边亮半边黑,一眼看去,竟有些诡谲之意,似乎已不复当时的飘然欲仙,蕙娘细察他神色,但却看不大出权仲白的心情,他毕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又惯走宫廷,即使以她的眼力,一旦权仲白有意收敛,她亦很难琢磨出他的情绪。
“别的事,先不说了。”权仲白却没再纠缠此事,拿下巴点了点乔十七,就问蕙娘,“现在你看到他了,应该也和我一样,觉得这块硬骨头,不是这个办法能啃得下来的。我看,还是要换个办法来审,不过这就要和你商量了……我想自己审他,你觉得如何?”
自己亲身去审,就等于是把二房给暴露出来了,万一还是什么都审不出来,这个乔十七该怎么办才好?是杀又还是放?蕙娘有些踌躇——按她来说,若事不成,肯定不能放,但这么关着,就是一处把柄,若要杀、卖、毒哑刺聋等等,又都过分残忍,不要说权仲白,就是她都有些忍不得。
人力有限,即使是通天大能,也有技穷时,如何能不伤乔十七,便把他心防击破,这个难题,连蕙娘都难以解出。她也是有决断的人,一咬牙,便道,“我没主意了,要是你有,那就听你的吧。”
权仲白点了点头,道,“那我就下去了。”
他似乎早有盘算,竟是成竹在胸,徐徐下了台阶,未几便推门而入,进入囚室之中。
蕙娘从上而下,把全局尽收眼底,只见那乔十七一见权仲白,自然是满面讶色——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但片刻后,他又把脸垂下,不再和权仲白对视。她满以为权仲白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正打算看他施展手段,没想到,权仲白才把那许家的好手遣出,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一坐,乔十七便恭敬地问好,“见过二少爷。”
权仲白满面似笑非笑的神色,淡淡地嗯了一声,从容问,“说不说?”
乔十七居然毫无抵抗,驯顺地道,“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乔十七亦是条汉子
二少出马,一个顶俩啊。
今晚是情人节,大家怎么过节呢?对我来说就是苦逼地在家死命地赶稿了…………
希望大家都能和爱人一起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
☆、167真相
蕙娘这一惊,自然非同小可,她心头立刻就浮现出种种疑问,种种猜测,甚至对权仲白的所有评价,似乎都漂了起来,只觉得他看起来无比陌生,似乎还掩藏了重重的秘密。但这怀疑也只是一瞬,她便又坚定了心意:权仲白若要害她,又何必种种做作?她自己心底明白,他和她之间,只有她图他,没有他图她!
只是乔十七这样的硬汉子,为什么在看到权仲白的一瞬,便即卸下了心防?蕙娘思忖片刻,脑际灵光一闪,忽然就恍然大悟——恐怕,他们倒是自误了。
权季青既然收服了乔十七来害她,只怕这个三掌柜,和那神秘的组织也脱不了关系,很可能乔十七真正的家小,还在他们的掌握之中。如果是被敌对势力,又或者是燕云卫擒去,乔十七一开口,他的家人还有活理么。可权仲白一露面,这件事的性质就分明了,也就是权家内部,二房四房相争而已。他一个马前卒子,听凭权季青的吩咐做事,良国公就算把他给杀了,到底也不会传扬开来,把事情闹大,那么他的家人,就可保平安,更别说要留他作证,他就能多活一段时日,没准就等到了一线生机,都是难说的事。因此之前让许家的人来审,乔十七的骨头就硬得不行,现在权仲白一露面,他便什么都肯说了。
要不是立场敌对,骨头这么硬,在被困了近一个月,内心还未崩溃,甚至仍能冷静分析局势,如此心智毅力,蕙娘定会大为赞赏,甚至想要收为己用,只是现在,她却感到不寒而栗:虽然已经见识过了那神秘组织的能量,但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其中一员,还是头一次。要是里头人人都和乔十七一样,那么被他们盯上的自己、被他们觊觎的宜春票号,岂非都处在了极危险的境地之中?
她念头转得飞快,只是一瞬间,便推演出了许多信息,正自怔然时,底下权仲白已问,“我先只问一件事,你也先只答一件事就够了,我想,我问别的,你未必说。”
乔十七果然是个人物,他恐怕也一直不解,为什么自己没被动上肉刑,此时一见权仲白,便明白了个中关窍,,扭头望了蕙娘方向一眼,虽然肯定未能看清她的面孔,但只这一道眼神,便可看出他心中大有丘壑,不是看起来那样庸常,说不定已经猜到,在墙后观看的人,便是蕙娘了。他咧嘴一笑,淡淡地道,“二少爷神算,您要问别的事,就少不得对我动点肉刑了。”
果然是看透了二房的顾忌……
“你当我就没有别的手段对付你吗?”权仲白的声调也不见提高,可只这一句话,便在气势上把乔十七给压住了,他也并不多提自己的手段,而是紧跟着发问,“二少夫人在娘家时,曾遭人毒害,这件事,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这件事,乔十七答得毫不犹豫。
权仲白又道,“此事是你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