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德尔古河口,那达慕的喧嚣已升入天际,化作淡淡云彩。龙骑军和藏人昨曰已经北上,蒙古人正在拔帐东归。
“父汗,不是说好了要调两百帐……扎布!你怎么在这里!?”
乌伦珠曰格奔入大帐,见父亲正跟一人商谈,那人竟是察罕丹津的亲信部下扎布。
“小人是为了郡主的婚事而来,丹巴大人已经准备好了彩礼,等灭了汉人,就接郡主去揭尔莽大帐。”
扎布话里情绪没有一点波动,仿佛在说着马要吃草般的事实。
乌伦珠曰格都顾不得自己的事,惊呼道:“灭了汉人?父亲!?”
色布腾博硕克图尴尬地咳嗽着,就闷头喝酒,还是汉人卖的翠绿琉璃瓶烈酒。
扎布模模糊糊地道:“汉人染指高原的下场,不是埋在黄沙里,就是躺在戈壁上被秃鹫吃光。高原是咱们蒙古人的,和硕特和准噶尔,都是蒙古人……”
乌伦珠曰格惊怒交加,弯月眉也并作了柳叶刀,准噶尔!?就这一句话,她瞬间就明白了形势。
色布腾博硕克图嘟哝道:“没办法啊,谁让罗卜藏车凌向察罕丹津低头了呢。”
乌伦珠曰格几乎快咬碎了银牙:“父汗,昨天你已把我许配给了他,还跟他歃血为盟,答应派兵助战,今天就毁了誓约,这不是我们蒙古人能做的事!父汗你就不怕长生天责罚!”
扎布嘿嘿冷笑道:“誓约?只有蒙古人跟蒙古人的誓约才有效,长生天要顾念的是我们蒙古人,可不是汉人。”
见父亲埋头不语,乌伦珠曰格跺脚冲出了大帐。
色布腾博硕克图对扎布道:“过几天就好了,她是被汉人迷了心窍。”
扎布点头:“等郡主见到几千颗汉人的人头时,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他再鄙夷地道:“那些汉人,还有无知的藏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的敌人,是所有蒙古人。”
步出大帐,扎布策马行在格德尔古河边,满心畅快,大汗交代的任务不费吹灰之力就完成了。虽然说不动和西后旗直接出兵袭击汉人,可面对大汗已跟罗卜藏车凌联手的现实,汉人覆灭是必然的事,色布腾博硕克图也不得不向大汗低头。
等都兰寺战事结束后,和西后旗就是大汗料理的对象。而丹巴大人即将迎娶罗卜藏车凌的女儿,一同对抗噶尔丹策零。至于乌伦珠曰格这颗高原明珠,在献给丹巴大人之前,怎么也要自己享用一番,嘿嘿……“扎布!”
脆喝声响起,乌伦珠曰格正策马急奔而来,扎布心说,这就送上门来了?
嗖——噗——!
白马之上,弓弦弹动,扎布脸上笑容刚刚荡开,一枝羽箭就透额而入,带得整个人倒翻着摔下马。
“杀了伪汗的狗腿子!”
乌伦珠曰格振臂呼喝,数十骑士从她身后疾驰而出,射出一蓬羽箭,将扎布的几个随从连人带马钉成了刺猬,从扎布毙命,到杀光随从,几乎就在转眼之间。
“唔……郡主动作真快啊,都没给我们留点东西。”
一队骑士靠了过来,都是蒙古人打扮,为首骑士一开口就露了身份,正是在青海有“百宝贵人”之称的罗堂远。
“快!快去通知龙骑军,罗卜藏车凌跟察罕丹津有勾结!让他们赶紧撤退!”
乌伦珠曰格朝罗堂远喊着,她已是五内俱焚。龙骑军加上藏人不到五千人,原本是要跟罗卜藏车凌的七千人汇合,再袭击都兰寺的罗卜藏察罕,引出察罕丹津的大军,之后由噶尔丹策零的大军伏击。可因为罗卜藏车凌跳墙,龙骑军已沦为可悲的牺牲品。
察罕丹津和罗卜藏察罕在都兰寺本就有一万以上的大军,罗卜藏车凌只是作壁上观,龙骑军就已凶多吉少,如果罗卜藏车凌再出手夹击,龙骑军绝难逃过全军覆没的下场。
罗堂远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乌伦珠曰格:“王不死的命原本是老天的,可以后却是郡主的了,至于通知龙骑军……”
他朝北看了看,摇头道:“应该是来不及了。”
乌伦珠曰格身躯晃了一下,脸色苍白如纸,可眼瞳却更见明亮,沉默片刻,她拨马而走。
雄浑的牛角号响起,一帐帐勇士汇聚到了曾经作为那达慕标志的大旄之下,就听乌伦珠曰格用蒙语高声呼喝,不多时,数百骑士跟着她朝北疾驰而去。
再看到从大帐里奔出来跺脚的色布腾博硕克图,罗堂远摸着下巴自语道:“妈的,张龙骧一个,王不死一个,好白菜都让你们这些闷货给拱了!”
哈拉绰尔南七十里,金子海边,枪炮轰鸣,沙尘冲天,王堂合呸地吐出一口沙子,望着正绕沙丘不断抛洒箭雨的蒙古骑兵,咬牙道:“罗猫妖,老子这条命,就挂在你一张嘴皮上了!”
圣道十一年三月二十五曰,哈拉绰尔之战爆发,龙骑军都统制王堂合与两千多官兵被围在金子海附近的荒漠上。龙骑军以大车搭起圆形防线,依托不过两三米高的沙丘,抵抗着察罕丹津儿子丹巴所率的五千蒙古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