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呢!?”
见这一轮排枪打得贼匪有些懵头,李肆想让萧胜发炮再加一码,却看到这家伙两眼直直地盯着正转个不停的鸟枪阵。被李肆一声吼,他才清醒过来。
“这……这就是鸟枪阵的威力啊!”
萧胜浑身的细胞都在欢畅地哆嗦着,招呼起左右翼的炮手,却见他们也都在愣愣地盯着那大团白雾,还有白雾里如音符一般跳起的血光。
“这枪声……太快了!”
后方的杨春打了个寒战,他从未听到过间隔时间这么短的排枪。
“这枪声……不对劲……”
五六里外,已经朝西面摆开阵势的提标两营一千七八百人,从兵丁到将官,都侧着耳朵,努力捕捉着自西面飘来的隐约声响,每个人脸上都是新奇的表情。
“那家伙的枪阵术还真不是玩虚的!”
施世骠脸上却不是新奇,而是震撼。
“不到五息就是一发!这不是一般的鸟枪阵!当年靖海侯说过,郑经手下的黑奴鸟枪手,能做到六排五息一发,轮转不息,当时标下还以为只是传言。可没想到,萧胜训出来的鸟枪手,居然将那当年的黑奴鸟枪阵重现了!”
在施世骠身边,中军罗怀恩脸色涨红地念叨着。
“中营在左,右营在右,向西急速前进!务必要将贼匪兜住!不能放跑了杨春!”
施世骠猛然挥手,急促下令。
“军门!?”
罗怀恩不解,刚才不还说要等着杨春攻过来吗?
“当时不动,是杨春自己会过来。此时再不动……杨春就要跑了!”
施世骠怒声骂道,众将骤悟,如此猛烈的鸟枪轰击,贼匪估计是顶不住的。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仅仅只隔着五六里地,双方的消息就迷雾重重,判断也偏差诸多。
轰轰两声炮响,三四十步外的大队贼匪哀声四起,原本还在踌躇不定的脚步顿时坚决。李肆没顾得上看撤退的贼匪,他正和萧胜一起听着张应的回报。
“施世骠不过来!?”
萧胜怒声说着,连“军门”的尊称都不用了。
“大概……应该……也许是督标情况不明,施军门要持重行事吧。”
张应抹着汗,赶紧提醒萧胜,施世骠是老大,他怎么行事,萧胜这个代理小营头可没发话的资格。
“他来干什么?”
李肆掏掏鼻孔,指头一弹,似乎把施世骠弹掉了。
“也是……嘿嘿……这会他可别过来!”
萧胜念头转了过来,也笑出了声。这是他们新装上阵,之前只敢想挡住杨春,可没想到,打着打着,发现自己居然有了独力打败杨春的力量,他当然不想让施世骠再跑来掳走战功。
看着大队部下转头逃了回来,杨春沉下了脸,片刻后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一千人,还有弓手掩护,居然连人家身前都近不了,带队的人呢,拉过来!”
一个贼匪头目被拖了过来,杨春眉毛一拧,“砍了”两个字正要出口,那头目却叫了起来:“对面是李肆那小子!我手下有半月前跟着牛十一去的人,他亲眼看到了,前面是李肆手下的那帮少年兵!”
听到牛十一这名字,周围响起了一片细微的抽气声。所有人都知道,牛十一带着清远贼匪擅自行动,跑去夜袭凤田村新建的庄子,可两百来号人里只跑出来十多个。其他人的脑袋至今还在庄子外堆着,而领着村人击灭牛十一这帮人的,就是那个据说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李肆。
“李肆……”
这个杨春已经觉得有些陌生的名字,像是烧红的铁条,骤然捅进了他的脑子。
“原本我是想着,败了施世骠,占了英德之后,再好好来收拾他的。到那时候,他和他那帮泥腿子,就是我脚下的蚂蚁,我可以尽情地慢慢折磨他们,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否则我心中之气,怎么也不能消解。”
杨春悠悠说着,“却没想到,他主动找上我来了,看来我们可真是宿命之敌啊……”
原本平静的双眼骤然暴凸,杨春咬牙道:“全军!进攻!”
部下们都呆住了,好一阵后,众人纷纷开口。
“将军……施世骠的提标随时都会赶到。”
“要不先退到横石塘,等官兵追过来再返身打他们!”
“咱们别硬冲正面了,左右绕过去把他们围起来冲。”
“炮呢?找不怕死的把炮推近了跟他们对轰!”
哗啦一声,杨春拔剑,顿时止住了七嘴八舌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