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抑着疼痛,忽然问:“林渺渺,要是我残废了,你……”
林渺渺正在小心地卷着他的裤腿,闻言豁然抬起了头,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眉间发丝还滴着雨水,脸上也有一道道的泥印子,从外表看,他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时候,但在她眼里,他的脸色苍白,眉宇间却有一股逼人的锋芒,他赤.裸着上身,肌肉结实,骨肉分明,比任何时候都要高大英俊。
他聪明,他英俊,他勇敢……这一切都是他的,与她无关,但在生死关头,他脱掉衣服把她的头身体盖住,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所有的危险……
不是每一对夫妻在大难来临时,都能不离不弃,比如林世云和叶道,他们在顾容案前,是z市有名的恩爱夫妻,但在顾容案中,却露出了最真实的一面。
林渺渺忽然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如果前二十年的苦难经历,都是为了要与他相逢,相爱,那些苦难似乎也变成了完美人生的一部分。
她垂下头,卷他的裤腿,默不作声。
原本宗政只是想借此把离婚协书这个隐患给处理掉,再顺便捞点好处,哪知林渺渺忽然一语不发,他心里立刻像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啃咬着,火辣辣的疼,甚至超过了腿上的疼痛,他发狠地想着,如果林渺渺敢嫌弃她,他就把她……
他勉强压抑着真实的情绪,嘴里“好心”地说着:“你想怎么样?如果我残废了,你要跟我离婚我也能理解,反正离婚协议书在你那儿。”
相比起这点,林渺渺现在更关心他的伤口,因为没有任何工具,她把裤腿卷到小腿一半,再往上卷,就感到宗政的腿在不断的颤,他一声不吭,冷汗却流了下来,林渺渺看得心都被攥了起来:“疼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咬牙硬撑:“不疼!”
死鸭子嘴硬,林渺渺也懒得揭穿他,垂着头小心地碰触着他伤口周围的骨头,想查看一下他的伤势,宗政疼得靠在石壁上倒抽凉气。
林渺渺不敢碰了,她虽然对伤势处理比较有经验,但那只是简单的伤势。就着雨水,她拧了拧宗政的上衣,细心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泥印子,宗政缓过劲后,继续逼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离婚协议书……”
“林渺渺,我现在这个样子,万一真的残废了,你想怎样?反正婚礼还没举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渺渺停下手,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宗政……”
“嗯?”
“我会一直都在。”
宗政心情瞬间拨云见日,比在三伏天喝下一杯冰水还要爽快,他强忍着喜悦,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可是,离婚协议书在你手上……你现在这么说,以后呢?你以后后悔怎么办?我宁愿你现在就走……”
林渺渺抿了抿唇,心里觉得有点意外,宗政实在不像这么没自信的人啊,她心里猜测或许是受了伤,人自然会变得软弱点,再加上万一他的腿真的出了问题……似乎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她连忙安抚:“回去之后,我就把离婚协议书还给你。”
宗政心头一喜,脸上却什么情绪都没有,“就算你现在把离婚协议书还给我了,以后万一后悔,又跟我提离婚,我……”他的脸色更白了一点,“你每次跟我提离婚,我心里难受,恨不得……”弄死你。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我就恨不得干脆死掉算了。”
林渺渺现在一听“残废,死”啊的就慌得七上八下,脑子里乱哄哄的。
她柔柔地问:“那你想怎样?”
宗政一条腿打着石膏,大摇大摆地躺在病床上,林渺渺提着饭菜推门进来。
离获救已经过去一天,山体发生滑坡的原因也被查明,说来也是两人倒霉,那座山上原本也不会发生滑坡的,只是在前段时间,有人想在山腰上建一个大的庄园,使得破体下部失去了支撑,再加上这一场暴雨,于是引发了滑坡。
林渺渺将饭盒放在桌上,把菜都摆了出来,宗政下巴一扬:“你喂我。”
林渺渺瞟了他一眼,他腿受了伤,但手没问题吧?不过,谁让他是病人呢,她一边给他喂饭,一边说婚礼的事:“你这至少得修养两个月,婚礼只能推迟了。”
宗政皱了下眉,显然不愿被推迟:“不用推迟。再推迟两个月,你都怀孕四个月了,这么折腾,你受得了吗?”
林渺渺正想说自己没那么脆弱,他已经开口定论:“坐轮椅我也得把这婚礼先办了。”
林渺渺:“……”
“离婚协议书呢?”
她又喂了他一口饭菜,随口答道:“在我包里呢,吃完饭拿给你。”
“现在给我。”不把这事儿先解决了,他哪有心情吃饭。
她再次无语了一下,好吧,病人的情绪需要照顾,病人的需求也需要被满足。
宗政手握着一式三份离婚协议书,草草看了一眼,“嘶啦嘶啦”撕成了粉碎,然后又揉成一团,才心满意足地吩咐:“我要喝水……”
因为宗政这一受伤,又不同意改婚期,宗南山一想,不改婚期自然是最好,只是婚礼上的原定的计划也只能跟着变,原本要举行三天的婚礼,也浓缩成了一天,到了结婚当天,这场面就有点诡异了,杜少谦推着宗政出来应酬,人逢喜事精神爽,宗政的脸色当然很好,不过一条腿打着石膏,形象就有点让人怪异了。
宗政忙着和人应酬,林渺渺也忙得脚不沾地,莎琳从外面闯了进来,冒冒失失地问:“那个,伴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