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喜欢吃鱼么?”唐弘业也不去跟他针锋相对,而是在对面的椅子上也坐了下来,若无其事的跟盛兴旺攀谈起来。
盛兴旺脸上的表情有点发蒙,估计他平时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聊起天来东一句西一句的,完全都不在同一个话题上面,让人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搞不清楚状况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会对自己比较有利,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你不至于连这个问题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吧?爱不爱吃鱼?”唐弘业笑着又催促了盛兴旺一句,虽然说他现在看起来笑模笑样的,但是却又莫名的给人一种“你不老老实实回答我这个问题试试看”的压迫感。
盛兴旺估计也是感受到了,并且他也觉得耍横不开口肯定是不明智的,于是便不情不愿的说:“那玩意儿有啥爱吃不爱吃的,有的吃就吃,没的吃就不吃,我这个人最好养活,给啥吃啥,从来不乱挑食。”
“过去丁康强没有搬走之前,不是开了一个垂钓乐园么?你跟他那时候关系那么好,对他那么鞍前马后的,他有没有请你吃过自己家养的鱼啊?”
盛兴旺表情略显紧张和戒备的看着唐弘业,没有说话,唐弘业也不指望他真的会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如果他真的回答了,恐怕反而需要浪费时间去和他兜圈子,于是趁着盛兴旺左思右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比较稳妥自然的时候,抢先一步,直接对他说:“石㐬酸这种东西腐蚀性很强,这个你应该知道,不过就是不确定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东西污染性也很强,如果伸进土壤当中,那不是随便换一换水就能解决的,里面后续又养的鱼就算不会立刻就被毒死,搞不好也是携带着对人体不太好的成分,人吃了之后很有可能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关我屁事!石㐬酸我又没往他鱼塘里头倒!”盛兴旺似乎不想听唐弘业继续说可能会留下的后遗症到底是什么样的,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唐弘业又笑了,不过这一次不同于之前,笑容里面带了一点胜券在握的味道。虽然只是一个语序上的细微差距,但是“我又没往他鱼塘里倒石㐬酸”与“石㐬酸我又没往他鱼塘里头倒”这两句话实际上表达的意思却有很大区别。
盛兴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是说了错话了,这让他感到有些懊恼。
“所以呢?没用到鱼塘里,用到狗身上去了?是么?要是丁康强没有知难而退,迅速的举家搬走,下一步是不是准备用在他们家的人身上?首选是谁?还能记得么?”唐弘业以一种非常笃定和确信的语气问盛兴旺。
盛兴旺面色如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用舌头去舔嘴唇,试图缓解口干舌燥的状态,只可惜收效甚微,他的眼神里面开始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慌乱。
“我……我没有……”等到终于开了口的时候,盛兴旺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一点底气都没有,声音也哆哆嗦嗦的,很显然已经彻底慌了神了。
“你没有什么?给你一句忠告,考虑清楚了再回答,坦诚一点。”唐弘业看盛兴旺开了口,但是还支支吾吾的,便开口提醒了他一下。
盛兴旺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哆嗦,这种反应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过于夸张了的,但是却又不像是刻意而为之的样子。
“我想清楚了,但是你们得信我才算啊!我肯定说实话,但是现在丁正青死都死了,丁康强那边要是知道了我过去干了什么,肯定也得恨我,也不可能帮我做什么证明,那你们要是就不相信我,我不也没有办法么!”盛兴旺哭丧着脸,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我之前跟你们也就是没有把所有的实话都说出来,但是说的也不是谎话,我没瞎编乱造,跟你们说的那些事儿也都是确确实实的真事儿,我过去确实是对丁康强鞍前马后过,我想巴结他,想从他那儿得到点儿好吃,人家吃肉我喝汤也行啊,实在是因为家里头日子过的紧巴巴的,我也是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了,要不然谁好端端的愿意去给人家赔笑脸去。”
唐弘业他们也不打断他的话,既然他终于开了口,就给他机会让他好好的说说清楚,免得胡乱一打岔,说不定盛兴旺就又缩回去了。
盛兴旺垂头丧气的继续说着:“我也承认,我表面对他们家那么巴结着,但是心里头实际上我也恨得慌,我能不恨得慌么?我就觉得怎么老天爷这么不公平呢,凭什么我盛兴旺的运气就那么差,他丁康强的运气就那么好!想当年我小的时候,我们村子里的小孩儿,谁不羡慕我,谁不眼巴巴的想要跟我一起玩儿?我们家当初吃的穿的用的,都比别人家好,我们家住宽敞透亮的大瓦房那会儿,我们村有一半人住的还是那种黄泥房呢!就算是到了我这一辈儿,我年轻二十出头那会儿,我也是我们村子里第一个买了大彩电的人,那会儿谁都想找个茬儿来我们家看电视,都说感觉就跟进了那个电影院似的。那个时候丁康强是个啥?他啥也不是,家里孩子一大窝,穷的爹妈都养不起,还得往外舍!我小时候穿新衣服的时候,丁康强衣服上的补丁都叠摞儿!”
他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在说过去的那些风光的日子,再对比眼下的破落,会让人觉得他的生活有多么的可悲,在说起昔日时光的时候,盛兴旺的眼睛里面多了一种之前打交道时候都不曾出现过的神采,整个人都一扫方才的那种垂头丧气,微微的多了几分趾高气扬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