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客气了几句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才带着打好包的饭菜离开了酒店。
杨逍走后不久,我们这顿饭也到了尾声,吴仁荻将喝干了的汤碗放下,对着我们说道“都吃得差不多了吧?走,出去消消食。”
孙胖子哀怨地将嘴里的腊肉咽下去,说“吴主任,你不是还玩灵魂出窍吧?”
吴仁荻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是去不去呢?”
“去。”孙胖子有气无力地回答了一句。
二十分钟后,我们又回到了麒麟市中心医院,还没等进医院大门,破军接了个电话,“嗯?!王子恒醒了。”吴仁荻在旁边也愣住了,王副主任还要三五天才能醒,这是他亲口说的,不可能看走眼啊。
吴仁荻没了要进医院的意思。他突然转头看向破军,问“王子恒在哪儿出的事?”破军愣了一下,想了五六秒钟后才想起来,说“好像是一个居民楼里,具体位置不知道,要不我问一下王副主任?”吴仁荻点点头说“快点,我要知道准确地址。”
破军给守着王子恒的调查员打了个电话,问清了地址后,对吴仁荻说道“是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
吴仁荻想了一下,对破军说“你去办我们下午说好的那件事,把二室那帮人一起带上。”
“那王子恒呢?”破军问道。
吴仁荻白了他一眼,说“管他什么事?他能醒来就死不了。”
破军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医院。我和孙胖子也要跟着去,被吴仁荻叫住,“谁让你们俩也去的?你们和我去王子恒出事的那个地方。”
不是本地人不知道准确地址,开车反而更慢,我们放弃了大切诺基,上了一辆出租车。告诉司机我们的目的地时,出租司机反而愣了,“天都黑了,你们去那儿干什么?”
司机话里有话,我问了一句“那是什么地方?天黑就不能去吗?”
“你们是外地的吧?我说嘛,大半夜的本地人谁敢去那个地方。三位,换个地方吧,麒麟市好玩的地方多了,这个时间,金碧辉煌的人还不多……”难怪说十个出租司机九个是话痨。
孙胖子冷笑一声说“去那个什么金碧辉煌,你有提成吧?”
出租车司机在后视镜里看了孙胖子一眼,说“小胖哥,我也是为你们好,你说的那个地方,就算是大白天,我们麒麟的本地人都不敢靠前,那个地方是有名的凶宅。”
“怎么个凶法?”听见这个,吴仁荻就来了情绪。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这个司机的嘴反而紧上了,“算了,你们也别打听了,知道了也是事儿,我现在想起来,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
“你。”吴仁荻向孙胖子一扬下巴,“钱包给我。”
“什么?”孙胖子听清楚了,但没想明白,“哦,你说钱包,要那个干吗?”
“废什么话,拿来!”
孙胖子莫名其妙地将钱包掏出来,递给吴仁荻。吴主任很潇洒地从里面抓出一把粉红色的票子递给司机,说“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越快越好,再讲讲那里到底出过什么事情。”
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是一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建成的十五层高居民楼。在当时,这栋居民楼可以说是麒麟市的地标式建筑物,当时麒麟市再也找不到能超过十五层楼高的建筑物了。当地人都管中山南路一百三十五号叫十五层大楼。
给我们开车的出租车司机,上小学时就有个同学住在这栋十五层大楼里面,不过初中毕业就搬走了。现在想起来,那位同学都是一身的冷汗,幸亏走得早,要是再晚几年,赶上了那几件事儿,就算人品好,当场死的不是他,那结局不是活活吓死,就是被吓疯,在精神病院里过完下辈子。
本来这十五层大楼自打住人以来,一直安安稳稳的。顶了不起就是楼上楼下的邻居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骂骂闲街,还没有发展成武斗的记录(都是老实人,能动口就尽量不动手),这样的日子一直到了1997年的一天。
香港回归后第三个月的一天清晨,住在十层的王善和往常一样,站在电梯口,两眼盯着指示灯不断变换的数字。一分钟后,电梯门打开,王善迈开的腿还没等跨进去,整个人已经愣住了。
电梯里就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满满当当的全是人。这电梯半旧不新的,最大载重数也只有十二人,现在看上去,二十个人都不止。
电梯口站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男人,他不是十五层大楼的居民,起码王善就从来没有见过他。
他看了王善一眼说“进来吧,就差你一个了。”王善一个恍惚,脑子里失去了意识,晃悠悠地进了电梯里。
“嘀!”电梯的超重警报终于响了起来,王善清醒了过来,什么时候进的电梯,自己竟然不知道。听见超重警报,王善下意识地退出了电梯,门口那个黑衣人有点失望,但还是向王善笑了笑说“下次吧,还有机会。”
电梯门慢慢关闭,接下来的一幕让王善直接瘫到了地上,就见指示灯显示的楼层数字翻着跟头向下掉。几秒钟后,“轰隆”一声巨响,一阵粉尘烟雾从电梯门的缝隙中涌了出来。
“电梯掉下去了!”楼下的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这次事件最终被定性为电梯故障而导致的意外惨剧。王善后来看了遇难者的名单,上面全是十五层大楼的居民,就算有的叫不上名字,但也能联想起那人的模样,可上面偏偏就是没有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
从这之后的几天,十五层大楼里一直都沉浸在哀伤的气氛中,就在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时,第二波更惊悚的悲剧已经拉开了帷幕,很遗憾,在这次生者的名单里,并没有王善的名字。
距离上次电梯意外坠落后的第七天夜里,也就是中国人常说起的头七。那天晚上,住在六楼的吴老太太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她刚过完了九十九岁的生日,也算正式进入期颐之年了。
整个十五层大楼都弥漫着一股香烛和烧纸的气味。这个味道让吴老太太很不舒服,本来她的生活习惯极有规律,最晚九点钟就应该睡了,可现在躺在床上眼睛瞪得大大的,两只眼的眼皮一直在跳,就是睡不着。
直到十一点多,吴老太太在半醒半睡之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房间里进来了人,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孙子(她的儿子三年前病逝),也不在意。
“秀芝,走啊,秀芝,走啊……”
吴老太太一个激灵,吴秀芝是自己的本名,不过现在都知道她是吴老太太,而吴秀芝这个名字已经没有几个人知道了。
这个声音很熟悉,不过有三十多年没有听到了。吴老太太睁开眼睛,看见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床边,正是自己死了三十年的丈夫单仁。
一时之间,吴老太太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她暗暗地掐了自己一把,虽然年纪大了,反射神经不太灵敏,但还是能真切地感到一阵痛楚。
自己死了三十多年的丈夫来了,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吴老太太活了这么大的年纪,生死已经释然了,说“阿仁,是你吗?你来带我走?”
床边的男人摇了摇头,说“还不是时候。”他说话的时候有点心神不宁,“秀芝,我现在说的话你要听清楚,在今晚十二点之前,你要和孩子们离开这栋楼,记得,半夜十二点之前!”
吴老太太的反应有点缓慢,就问道“离开这栋楼?为什么?我们住得好好的,离开这里,我们几口人能去哪儿?”
床边上的男人有点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说“来不及细说了,今晚这栋大楼里要死人,死很多人。十二点之前不离开这栋楼,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吴老太太这才慌了,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表,已经十一点四十了,再想回头问自己的老伴时,才发现,就这么一回头的工夫,本来在床边站着的单仁已经消失不见了。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写了一个字,打开台灯才看清,是一个血红的“走”字。
这时,吴老太太的孙子进了他的房间,他一脸惊恐地对奶奶说“我刚才看见爷爷了。”
吴老太太一家五口是在十一点五十九分离开十五层大楼的,在他们出大门的时候,看见有二三十个人进了大楼。进去的人他们几乎都认识,正是七天前遭遇不幸的那二十六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