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可能有的孩子,阳一一鼻尖又发酸,原本因为哭过就酸胀难堪的眼睛又复流下泪来:“我做不到……我们不讨论这个问题了好不好?”
“好,不讨论了,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纪离拇指轻柔揩过她眼角和脸颊,顺着她的话低低地说,将她复又拥入自己怀里后,眉间才现出阴沉的情绪,连低低回回的声音里都带着叹惋,“你不想要也是应该,就当是我的报应,与你无关……”
他这样说了,她反而又难过起来。
虽然在此之前,她是多么想将全部的责任都归咎到他身上:例如他自己不用套,例如他自己曾在她面前无情对待那个怀孕的女人,例如他在相亲,例如他每次来了也对她冷漠又轻视……他如果让她明白他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因此拿掉它全是因为她的自私,这是残忍;但他这么坦然地说一切不过是他的报应,她不想要也是应该,却也是种令她难受的包容……
她无声地再次哭了。纪离明了,又是哭笑不得:“是不是我怎么说、怎么做都不对?”
她又摇头,紧紧环抱住面前这个高傲、冷漠、风流,却几次对她做出让步的男人,贴着他胸口低声道:“纪离,我再次发誓,要对你很好很好……”
“你这个善变的小家伙……”纪离摊摊手,唇边是半无奈半愉悦的笑容,声音里也是轻松笑意,“行了,别发誓了。我知道不管怎样,你都会用你独有的方式来对我。”
阳一一扭捏着“嗯嗯啊啊”反对,不许他这样说。
她的一场撕心裂肺的失态放声痛哭,他的一次莫名其妙的眷恋折身而返,却解开了两人堆积已久的心结。
也许最根本的问题依旧存在,也许不平等的地位还会持续,也许他也没有给她任何承诺,也许她也不能真的发誓他是她的所有,可至少在此时,她又找到无穷的自信,想自己真的会和他好好过下去。
两人正闹着,外面的门却被敲响。
怔愣过后,首先紧张的是阳一一,因为她知道,不按那个有特殊监视摄像和报警功能的门铃,而选择敲门的,又是在这个时候……除了袁深不会有旁人。
她倒险些把这件事给忘了,此刻恨不得立即跳下床往客厅冲。
可纪离却按住了她:“我去开,你先穿件衣服收拾一下,再出来。”
他的样子辨不出喜怒,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猜到来的会是谁,毕竟根据他之前的反应,倒像真是担心她足不出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而不像是早就知道袁深的每天造访。
她知道,不能让他们碰在一起,不然刚刚才达到的良好氛围,和她才看到的信心,一定又会被摔的粉身碎骨……
可她的确是上身不着寸缕,头发杂乱,眼睛红肿……没办法抢在纪离面前去开门……
而且如果她越紧张,反倒越坐实心里有鬼的罪名。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纪离出了卧室,自己在衣柜里火速翻了条连衣裙来换上,梳妆台前梳了头,用浸湿的化妆棉擦拭了脸部,再走出卧室,一边往门边走,一边假惺惺地问了句:“是谁?”
那厢纪离开了门站在门口,从背影看,姿态倒是随意的,可有时候他越生气,反倒显得越不在乎……而袁深的神情她则是走到近前才看到,最先察明的情绪是:失望,然后是:哀伤。
当他的目光触及她的时候,她甚至有些分不清那失望和哀伤,究竟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她?
假装没看到,她勾出个笑容,挽着纪离的手,礼貌又客套地打招呼:“小袁,你来啦?”
“哦,”小袁眼神渐渐变成冰封的漠然,连那些忧郁与悲伤都尽数藏匿起来,只也淡然说,“来看看你病好些没有。”
“谢谢关心。”她假装没听出“病”字背后的任何意思,大大方方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