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真的不行。”衙役甲也无奈,虽然知道不从这条路过的话,刘老头可能要绕一个大圈,但这不是情况特殊嘛。
“罢了,小四,你去检查一下,没异常的话就让他过去吧。”头目从刘老头出现就一直在观察,刘老头刚才是想拿钱来孝敬他们的,只是后来都没舍得,就是这样,他才让过的。如果刘老头真拿出钱来,他肯定要上前仔细盘查一番的,毕竟倒一天夜香才几个钱,为了过这条道竟然做赔本买卖,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那个叫小四的衙役甲,也只是上前掀开了一角,发现上面全是‘黄金’便捂着脸走开了,一挥手,让过。
只是后来,小头目无比后悔今天的一时心软。
当谢意馨看到那辆倒夜香的推车朝这边走来的时候,心蓦然一紧,再看到离它不远的金家兄弟,不由得大惊失色,她刚才不是让他们在后面休息的吗,怎么一转眼就跑前面去了?
“哎,你去哪?”汤静尘一眨眼,发现谢意馨突然往外跑去,很是不解。
时间紧急,谢意馨没顾得上她的问题。奔跑中的她看到那夜香车大概是磕到石子了,接着用力过猛还是怎么的,无数的‘黄金’及液体往前抛。
小胖子转身,看着被‘黄金’染上的衣摆,茫然了一下,接着暴跳如雷,冲着那倒夜香的刘老头吼,“你干什么?!”
谢意馨看着小胖子不知死活的行为,心跳都快停了,再看那推夜行的老头将夜香车重重一放,当下顾不得打草惊蛇了,立即嚷了一嗓子,“小心!”
那老头抬头冷眼朝他们这边一扫,“杀!”
接着,无数‘黄金’液体飞出,一张长方的木板托盘在空中翻旋几下摔在地上,紧跟着,六七个黑衣蒙面人从夜香车里跳出,分别四散开来。
街上行人顿时大乱,无数人尖叫奔走逃窜。
金从卿的反应很快,一听到谢意馨那句小心,立即一把抓着金萧柯的手,把他扯到一边。金从卿只一眼,便瞧出这些人是冲着他们这些人来的。于是他领着金萧柯尽量艰难地避开黑衣人行走的路线,也尽量不和他们的人碰窝。
谢意馨见他们没事,松了一口气,自己也迅速找了个地方隐蔽起来。小心地探出头,搜寻着她的亲人的身影,希望他们能聪明些,四散开来,别聚在一起被人家三两下收拾了。
没错,她早就知道了今天会发生刺杀。只是皇子们都不会有性命危险的,想想,几位龙子凤女出宫,周昌帝怎么可能不暗中安排一番确保他们的安全?恐怕就在她刚才喊出小心的时候或者更早,皇宫的暗卫们已经注意到情况异常了,刚才才能迅速出现,与刺客们缠斗起来。此刻,她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
上一世也是如此,不过幸亏京兆尹的人来得及时,还有便是周昌帝安排的暗卫实力高强。只死了几个老百姓和两个世家子弟,其他人都只是受伤没有性命之危,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殷慈墨也受了伤,据说是危急之际替君南夕挡了一刀。这件事给她加了不少分,也是她后来能成为五皇子妃的重要原因。
对比大难不死,后福深重的殷慈墨,谢意馨就显得倒霉多了,还差点连小命都没了。当时她与小胖子站在街道边争执,那夜香车正好就停在她旁边不远处。她首当其冲,差点被一个黑衣人顺手砍了,也是小胖子机警,一把把她扑倒,顺便挡了一刀才换回她的小命。她随后也上门探望了小胖子几次,关系有所缓和,可不久后便出嫁了,见面少了,关系却更淡了。现在想来,她挺对不起这小胖子的。
刚才拉着金家兄弟退出,也是有这一层考量,希望借此避开这次灾难。只是刚才都努力过了,仍是避不开。
虽然她有了前世的经历,也知道此事定会发生,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却没有多做安排捞些功劳,毕竟这事情牵涉到皇家子女,事后周昌帝肯定会彻查清楚。倘若她早做了安排导致这件事情发生异动的话,周昌帝堂堂一国之主岂能不会察觉到?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在周昌帝面前圆自己的未卜先知?大家族最忌讳的是被上位者怀疑,一旦牵扯到,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不慎,便有可能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可皮之不存毛之焉附?若是连命都没了,皇帝的怀疑又算得了什么呢?别的家族还好说点,家族男丁并未全部押在此,可她们谢家不同,原本就是男丁稀少,成事的也不多,若是在这场刺杀中搭上的话,那她所求的家族安稳岂不是同前世一般,消失殆尽?为了保住几个兄弟,她出门前也做了些隐秘的安排,在这次同行的小厮里面,多数都是会写拳脚功夫的。就希望刺杀发生的时候,多少也能挡上一挡,借以拖延时间,争取活命的机会。
谢意馨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时不时注意一下那些黑衣人的动向。刚才的五个黑衣人也只剩下三个了,这一看把她吓了一跳,只见冲着君南夕去的刘老头和另一个刺客把保护君南夕的暗卫逼得节节败退,且战且走,一行人竟然朝着她的方向来了。
谢意馨暗叫不好,正欲起身往相反的方向逃窜。
还未等她有动作,不远处传来吵杂声,原来是京兆尹罗大人堪堪带着手下来了。
刺客们顿时狗急跳墙,刘老头顿时目露凶光,虚晃一招,射过暗卫的一掌,然后手一点,把君南夕定住,再用连环脚把暗卫踹倒在地。
倒地的暗卫不可置信,“玉指弹?!”玉指弹是定身功夫,轻易练不成,练成后施展一次也得耗费巨大,少有人会练这种偏门的功夫。
“算你有点见识,你阻止不了我。”刘老头轻蔑地说,然后朝着君南夕大喝一声,“狗崽子,受死吧!”说着,刀一挥,朝君南夕的门面砍了过去。
君南夕面不改色,定定地看着迎面劈来的刀。
谢意馨看着不远处命在旦夕的君南夕,再想想已经暴露的自己,哀叹,今天,她就是挡刀子的命!咬牙,朝君南夕扑了过去。殷慈墨,你今儿怎么那么不济事?我不想和你抢功劳啊,她只是怕君南夕出事自己也逃不了而已。
而且谢意馨也挺怕君南夕是因为她重生改变了一些事而死的,这一世,她和君南夕似乎缘分不浅的样子,走哪都会碰到一块,容不得她不多想。再者,比起君景颐,她对君南夕的印象要好很多。有时她会想,如果是君南夕继位,谢家是不是就不会重蹈覆辙了?其实这么想不一定对,但是比起君景颐那条注定的死路,君南夕或其他皇子算是另外一条路吧,虽然是危险与生机伴随,但至少还有生机不是?所以君南夕一定不能死。
而殷慈墨这边呢,刚想喊一句五皇子小心,然后扑过去挡刀的,孰料被赶来的暗卫用力扯了一下还不算,还被揣了一脚。那暗卫借力换了个方向打出了一枚暗器。
刘老头那一刀才出了一半,为了避开那暗器,不得不撤回来。两暗卫立即缠了上去。
疼,火辣辣的疼,谢意馨只觉得后背不是自己的了,对上君南夕的目光。
君南夕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倒在他身上的谢意馨,神色复杂,他完全没料到谢意馨会替他挡刀子。那一刀来势汹汹,他都以为必死无疑了。便是他最亲近的人,要做到这份上,恐怕也没法做到毫不犹豫吧?再者,就算他不幸身亡,他父皇会把怒气发泄到刺客身上,却不能下令让这些世家子弟陪葬,顶多她只会被训斥一顿。生死与被训,孰重孰轻,三岁孩子都会选择吧?
其实君南夕没想到的是,对谢意馨以及谢家来说,皇帝厌弃的后果比一个人的死亡更让他们难以承受。
谢意馨惨白着脸玩笑般地说道,“五殿下,你一定要记着我的救命之恩啊。要是我不幸身亡,记得帮我找一处风水宝地下葬哦。”什么皇子你就没事我就放心了,这样的话她现在不屑说。谁知道她这回能不能挺过去呢?这救命之恩是她拿命实打实换回来的,为什么不能说呢?她家老爷子常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不去争不去舀,可是是你的就是你的,不去让不沉默。虽然她也知道,这救命之恩,便是她不提,君南夕也不会忘记的。
其实说这话不过是她想抹黑一下自己。谢意馨没忘记,上一世殷慈墨正是因此嫁给了五皇子的。说她未雨绸缪也好,自作多情也罢。重活这一世,她没想过嫁入皇家。她这是在为以后做打算啊。其实她是有恃无恐吧,因为谢意馨知道,就算君南夕因为那话对她产生了功利过人的不良印象也不会抹杀她的救命之恩的,他的品性从他上辈子的作为就知道。
这话让君南夕一顿,转而有点哭笑不得,“别乱说,你不会有事的。”随即眼神一黯,她那么急着和自己撇清关系么?那么一句话,如果是一般人听来恐怕会心生反感吧?这救命之恩恐怕都要大打折扣。谢意馨这样机敏的人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排除这点,那就是故意的了。故意的啊...
不怪谢意馨胡思乱想,她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还真拿捏不住有没有生命危险。此时谢意馨浑身发冷,又很累很困,身下的人肉垫子很暖很舒服,让人很想一觉睡过去。嗯,人肉垫子?她身下是君南夕!不行,她得挪开,得挪开,她心里念叨着。
谢意馨无所觉地扭来扭去,灼热的气息喷在君南夕的颈脖处,感受到身上玲珑有致的娇躯,君南夕微僵,不自在地微微撇过头。
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君南夕抬手一看,皱眉,“你别动了,伤口可能又裂开了。”
“唔?”谢意馨茫然地抬头,可眼皮越来越重,接着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那厢,殷慈墨捂着胸口爬起来,朝缠斗中的三人看了一眼,然后咳了几声,拖着身体来到君南夕身边,“五殿下,你没事吧?我刚才看到京兆尹罗大人率着几十人过来了。”说着,就要伸手扯下谢意馨,然后把躺倒在地上的君南夕拉起来。
君南夕阻止她,“别,她背后有伤口,流了很多血。先别动她,免得伤势加重,你去找人过来帮忙,最好请个大夫过来。”
看着昏迷过去的谢意馨,殷慈墨眼神一片阴翳,转身去叫人了。
刺客五死三逃,众人很快赶了过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个衙役,他们的脸上或身上多少都挂了点彩,苍白的脸上难掩悲伤疲惫。他们算是真正在鬼门关里游过一回了,刚才清点人数时,发现他们这一行人,死亡六人,受伤严重的有十几人,被波及的百姓也不少,此刻就在不远处的布篷里治疗。
众人静默,看着昏迷的谢意馨背上那道又长又深的伤口,上面仍汩汩地流着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太医来了,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