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董二姐勾了柴世延几日未得手,周养性却也不见了影儿,夜里一个人怎耐得住寂寞,暗里猜疑,周养性别是去院中耍乐,把她丢开了,如此疑心便有些急,这日用帕子裹了自己头上一支簪子,隔着墙扔到许家去,给周养性小厮捡了。
周养性知这妇人不是个有耐烦性儿,若不安抚恐要坏事,便扔了石头过来,知会二姐,晚间一会。
董二姐这才欢喜上来,哪还顾得柴世延,一心候着周养性,周养性有心哄妇人,从他叔叔哪儿寻了些秘药淫,香,到晚间与董二姐好一番耍,直狂到鸡鸣时分方兴睡了,倒睡过了头,柴世延来时,周养性才走没一会儿呢。
董二姐昨夜着实疲乏,哪管得旁事,周养性一走便蒙头大睡,不防柴世延一早就来,被他扯地上,方才清醒。
抬头见柴世延安凶狠恶煞一般,唬魂儿都没了,暗道自己性命莫非要葬今日,却转念一想,俗话说好,捉贼捉脏,抓奸抓双,如今也未被他捉个正着,便他瞧出什么没凭没据,自己咬死了不认,他还能打杀了自己不成,若认了奸,情,才是一个死。
想到此,挤出两行泪来,委委屈屈道:“爷这是做甚,想奴这深宅大院里,便奴有心,成日见不得一个人,哪来奸,情,爷莫听了旁人之言,屈枉了奴才是。”
“屈枉?”柴养性冷哼一声:“你倒还辩,当爷是蠢汉不成,前头便与那些小厮眉来眼去,不定勾了来,夜里做实奸,情。”
董二姐只是哪里啜泣,咬死了并无奸,情,把个柴世延气脸色紫涨,使人把她与钏儿一并待到前头,前后角门严实实闭了,院中间放了把太师椅坐下,跟平安道:“把这丫头先打二十板子,她主子偷人,她也落不得干净。”
上来两个粗壮婆子,把钏儿按板凳上,噼里啪啦狠狠二十板子打下来,满院都能听得这丫头惨叫,末了受不住打晕了过去,柴世延脸色阴沉狠厉,想自己勾了多少妇人手,却不想让个婊,子扣了顶绿帽子,当了个活王八,如何不恨,怎会有半分手软,见钏儿晕了,吩咐道:“给我泼醒,今儿不审出奸夫,让她知道我手段。”
小厮提了一桶井水过来,哗啦泼钏儿身上,那井水冰凉沁骨,钏儿如何禁,打了个激灵醒过来,浑身哆嗦也不知是怕还是冷。
二姐旁看了,心里暗叫一声糟,这钏儿若招出来,两人命都别要了,柴世延冷声问:“说你家三娘奸夫是谁?若不照实说来,刚那二十板子只是沾沾身儿,后头爷有是手段。”
钏儿浑身直打哆嗦,直觉两股疼撕心裂肺,如今可不都去了半条命,哪还受得什么手段,张张嘴刚吐出一个字,柴世延尚未听真,那董二姐忽疯魔一般冲过来,拔下头上簪子,猛地往钏儿脖颈刺了下去:“你这死丫头敢冤枉我,我与你拼了。”一簪子下去,正巧扎钏儿脖子。
谁料想这妇人如此狠辣,待把她拉开,钏儿已倒地上,柴世延使人拖了钏儿下去,请郎中来瞧,虽是丫头死府里却也麻烦,站起来走到二姐跟前,微微弯腰下去,捏起她下巴抬起来,阴沉沉道:“以往爷倒小瞧了你,竟是个心狠手辣妇人,你当你死不认,爷便无法儿可想了吗,爷让你睁大眼瞧着,爷怎么把你那奸,夫找出来,把她拉下去关柴房里看管起来。”董二姐还待叫,上来个婆子堵了嘴拖了下去。
柴世延进了后头二姐屋里查看,刚却未理会,这会儿一进来却有股子香味,倒不似那些熏香,便问平安:“这是什么味儿?”
平安忙道:“这是藤萝花味儿,奴才院里有一棵,如今正是花期,只不如咱们后头许家宅里那架开好,隔着墙都能闻见花香。”“后头许家?”柴世延暗道,便许家花再香,也没得传到屋里道理。
柴世延从屋里绕到后头,忽瞧见后墙上立着梯子,想是匆忙间未及撤下,瞧那墙头草已是倒了一半,直通到许家后宅那边儿。
柴世延脸色阴下道:“这许家宅子何时住了人,你可知是什么人?”平安目光闪了闪道:“奴才先头也是纳闷,怎蔫不出溜住了人,便让我娘留了意,倒是瞧见周养性常从角门出入,却也不知可是他典手里?”
柴世延一听,满口牙都险些咬碎了,这可真是,自己还未顾上收拾他,他倒赶着来送死,想他与董二姐先前便不清白,不定两人怎样又勾搭上,他柴府里做实奸,情,依着柴世延,这会儿恨不得把这狗男女千刀万剐方解心中之恨,只如今府里出了这等事,若传将出去,他柴世延还有甚体面,这董二姐虽留不得,却也难发落,且由她多活两日,先收拾了这周养性再说。
唤来平安,他耳边如此这般嘱咐一遍,平安转身出去,县前赌坊寻了郑老汉借据,直奔郑家来,一边走还一边琢磨,这可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亏了爷再有布置,不然如今可不要着了周养性道。
却说这郑老汉哪日赌坊赢了银子,心中欢喜,次日一早便又去了,想是运气来了,又给他赢了十两银子,愈发来了胆量,把十两银子一并压上,不想却输了精光,荷包里蹦子没有,手却痒痒起来,想着翻本,磨蹭了半日,打着晃跟赌坊管事借银子,不想却有求必应。
前后不过几日,便输了二百银子数,这般大数目,吓坏了郑老汉,怕赌坊催帐,这两日门都未敢出,心里着实忐忑。
平安扣了几下门,不见应声,哪里耐烦,抬脚把郑家破门踹开,闯了进去,那郑老头一见平安,莫头要往里窜,给平安一把扯住:“你这老头好无信义,我本是好意让赌坊管事借银子给你,不想你输了,便头也不露一个,爷今日查赌坊账,与我发下话来,限我三日,若不把账还清,要我小命呢,你倒家来躲清静了,走,与我去爷跟前说个清楚,要杀要剐也该你前头。”
那郑老汉如何肯去,没口央求:“平大爷再宽限两日,等老头子寻些东西典当了还账。”
平安听了嗤一声笑了:“你这话哄傻子不成,你家还有甚物件,能典二百两银子,便你那闺女现如今活着,卖了不过几两银子数,连个零头都够不上,没银子拿你这条老命来抵,走……”
那郑老汉如何敢去,忙跪地上与平安磕头道:“平大爷,我平大爷哎!如今您就是要了老头子命,也还不清二百两银子啊。”
平安道:“你莫不是想赖账?”“老汉哪里敢赖账,确是无法可想。”平安道:“怎无法儿,待我与你指条明路。”说着附他耳边道:“你闺女死冤枉,你去击鼓鸣冤,递了状子上去,那衙门必然要追究下来,衙门一追究,那周家堵你嘴自然要给好处,周家可是有钱主儿,莫说你这二百两,两千也拿出。”
“两千?”郑老汉眼睛一亮,却想到什么,忙缩了缩脖子道:“平大爷可不是哄我,那官司岂是好打,上回周二爷来与老汉言道,衙门里上下早已打点妥帖,老汉若想告他,不定一顿乱棍打出来,老命都难保,如何还能得这便宜银子,况人言衙门口向难开,没有银子莫进来,老汉手里镚子没有,便是写状子钱都无,如何去告。”
平安从荷包里寻出一块银子,塞他手里:“如此可有银子了,这会儿去,若过了晌午还听不见你递状子,赌坊账可就拖不得了。”
郑老汉得了银子暗道,如今这光景,拉了一屁,股两肋账,饭都吃不上了,若能从他那死鬼丫头身上得些银子,也好过活,况且,便他再老糊涂,如今也明白了一二,不定周家那位怎么得罪了柴大爷,这是使手段要周家好看呢,满县里谁不知道,那县太爷是柴府亲戚,有柴府后头戳着,这官司哪有个输。
想明白了,还怕什么,出去寻人写了状子,赶着去县衙里击鼓鸣冤,那陈大人听得衙外有人击鼓,正要升堂,却见柴府小厮送了信来,拆开瞧了一遍,心里有了计较,喝令升堂,郑老汉递了状子上来,苦主堂,陈大人令衙差去传唤周养性叔侄到堂对峙。
周养性如今正陈玉书家里,却又勾连上一桩风流事,周养性前儿来陈家迎头撞上赵氏,见这妇人生妖娆,周养性不免有些心痒,便眉来眼去,两下里有了意。
那妇人想着野汉子,便撺掇着陈玉书邀周养性来家,并拿出体己银子来置办酒菜儿,陈玉书如何不依。
这日周养性来,两人一处里吃酒,周养性本有意灌他,陈玉书又是酒肉之徒,有甚心计,不多时便吃得大醉,仰躺炕上睡了过去,周养性推了他一把,见睡得实才放了心,立起来从帐后追着赵氏到了后头空屋子里,搂一处亲嘴,撩裙,褪裤儿正要干。
不防外头他小厮道:“爷,爷,可是不好了,家里送了信儿来,说那郑老汉递了状子,告爷害他闺女命呢,现老爷去了大堂,使了小来送信儿,让爷着想法儿开脱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51
周养性听了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哪还有甚干事心思,忙提了裤子要走,给赵氏一把扯住道:“天下间哪有你这般汉子,这时还要去,当老娘老娘闲等你入不成。”
周养性素知这妇人是个泼性,只道她恼了,忙搂着她软声儿哄道:“你我今日虽未成事,这番情意自是记心上了,若不是家中确有急事,便八匹马也拽不去爷,只惊动了衙门,这打官司岂是儿戏。”
赵氏道:“你去且去,只何时再得如此机缘?”周养性嘻嘻笑道:“机缘还不易,只你舍得你那汉子,有相会之期。”
赵氏没好气推他一把道:“若舍不得他,哪有今日,倒是你,这张嘴说情真意切,不定心里惦记着玉娘那小贱人,哪有老娘半分。”
周养性搂着她亲了个嘴:“你两个爷都惦记着,如今爱你甚于她……”两人还待勾缠,外头小厮急着催了一声。
周养性道:“真真催命一般。”这才起身悄悄从前头出去,那陈玉书还仰炕上睡人鬼不知,岂知自己早已引狼入室。
周养性从陈家出来,马加鞭回了县里,直去了县衙大堂,见他叔叔立一旁,神色倒还好,遂定了心,跪下磕了头。
陈继保便问:“郑家告你叔侄谋害了他女儿性命,你叔叔言道并不知此事,你有何话说?”
周养性瞧了他叔叔一眼,暗道,这老不死倒会开脱他自己,不是他下死力折腾那丫头,如何会没了小命,只如今这大堂上如何分辨,又想不定是郑老头输光了家当,才又想从他死鬼女儿身上扣几个钱使,倒不防这厮未去周家,而是跑来衙门递状子,论说给他些银子也没什么,只如今这番若被他得了银子,过后岂不成了无底洞,还当他周养性好欺,由着他敲诈勒索呢,便有那些银子宁可与了衙门上下,也不能与他。
想到此,便大喊了一声冤,道:“他女儿本是自己吊死,与小叔侄何干,想来不定是他赌输了银子,来衙门击鼓鸣冤,为着勒索钱财。”
郑老汉却道:“分明是你叔侄害死人命,若不是心虚,如何拿了银子来赌老汉嘴。”“你莫胡说,那是怜你老年丧女,赏你几个钱,给你女儿操办后事,怎如今却反咬一口,大人明鉴。”
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陈继保早得了嘱咐,便道:“既如此,传仵作明日开棺验尸。”敕令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