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内,洛阳城翻天覆地。
太子韩晟,薨了。
半月之前,正是无卦刚从双松镇回洛阳之时。
那一日深夜,太子韩晟暴毙而亡,死时全无半点痕迹,奇怪异常。
洛皇痛失爱子,伤心不已,当场就斩了为太子守夜的两个宫女。而后他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早朝颁下严令,定要彻查。
一时间,整个朝廷人心惶惶,所有矛头都不约而同指向了最近风头正盛的祈王爷,韩苏。
太子一死,收益最大的自然就是其他皇子。而皇上只剩两个皇子,三皇子年龄太小,还不足以成事,韩苏成为众矢之的,也是想当然的事情。
当天夜里,禁军就去祈王府押了韩苏入牢。人人都说这一劫,祈王爷怕是跑不掉了。
好巧不巧,今年冬月,祈王爷才正满二十。于是,了清大师所言又再次被百姓们聊了出来。
可这一次,大家都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三日,洛皇就改了口,说太子只是突然患病而亡。并且,洛皇还下令立即发丧,祈王爷也被完好无损的放了出来。
等无卦回过神的时候,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太子死了,天下就只剩韩苏这一个帝王相了。她,再也不用帮他了。
两个暗卫曾试探着将洛阳城内的事情讲给她听,可这些听起来,都似乎很遥远。离她这个平民百姓太遥远了。
现在,无卦在等,等长青来见自己。她有太多的问题,也有太多的胆怯。
韩晟为何而死,她不知道。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与长青有关。
怎么开口问他,她没想好。
国丧是大事。于是这半个月,司天监忙得焦头烂额,长青自然也是抽不开身的。
也好……她能多些时间好好想想怎么开口。
可后来她发现——对于长青,再多的时间,似乎都不太够。
太在乎,才会害怕揭开真相。
不管真相如何,他们之间已经横上了师父性命。
无卦可以劝说自己师父是自愿的,可是往后看到长青,她也许都会想起师父为了他,一滴滴流干全身的血……
无卦头一次产生了想要逃离的感觉。
于是,在见到那曾经张朝思暮想的妖孽脸庞时,她关上了屋门,不愿见他。
关上门的前一刻,她能清晰地看到僵在长青脸上的笑容,也能明白地感觉到自己眼角划过的酸涩。
再给我些时间……长青,再给我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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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卦。”隔着门,左非色的声音听上去很轻,“逝者已矣,你不要太难过。”
背靠着门,听着他温柔的语调,无卦木然地看着屋内。
“无卦,你开开门。长青……很久没见你了。”左非色小心翼翼,或者说是有些忐忑。
半个月发生这么多事,如果无卦问起,他也不知如何说明。毕竟,太子韩晟突然暴毙,无卦又怎会看不出其中另有玄机。
每每想到这些,左非色都有点担忧:她如果知道,自己一次次为了活命而不得不牺牲他人的性命,会不会讨厌自己?
屋内的人没有回应,左非色缓缓靠近那门,伸手抚上了门板,“无卦,你可是……不愿见我?”
许久,门后传来闷闷的一句话,“你回去吧。”
“为何?”门内再次失去了动静,左非色单手扶门立在那处。
“给我个理由。”
理由?
无卦心中一颤——所有的理由就是面对他,她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过了很久,门内依然很静。
左非色叹了口气, “无卦,逃避不是好习惯。”手上缓缓用力,他试着将门推开,“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你也不可能躲我一辈子。”
习武之人的内力又岂是无卦一介女子可以比拟的。无卦身后的门瞬间就被推开了一条缝。
不要!
慌乱中,无卦死死用身子抵住了门。可那缝已被打开,她的这一动作被左非色看了个正着。
看到她顶着门的瞬间,左非色突然意识到,她是真的不愿面对自己。这份不愿,让他心惊。
他不了解她为何不见他,可是一种恐惧的感觉从心底慢慢升起。
无卦,你不能不明不白地就这般将我隔开。
一定要说清楚,不管是什么问题,一定要说清楚。
他的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意,可是手下却没有收半点力气,反而越发使劲起来,“无卦,一个半月没见你,想不到今日一见却是此般情况。”隔着门,透过门缝,他定定看着她。而他的双眼,尽管笑着,却显出让人心痛的悲伤,“长青……很伤心。”
这是无卦第一次在他的眼中看到此种情绪,瞬间地愣神让她松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