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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文里的短命亲妈 第6节(2 / 2)

“现在都吃了,年不过了?”陈菊英拿着筷子开始盘算,“年初一好歹包一顿肉饺子,还得再预备年后待客的菜,过了年你爷爷免不了邀几个长辈来家里坐坐,还有年初二接你大姑回门,回门要是吃不到肉,你信不信,你大姑能讲我们好几年。”

冯妙说:“生产队过年总得杀猪吧,我看家里再多杀两只鸡。凭啥一年到头的,我们娘儿俩连个肉包子都吃不到。”

“杀鸡?”陈菊英说,“日子不过了?咱家加上冀南那户的份额,也就才养了六只鸡,都是母鸡,还留着给俩孩子下蛋吃呢。大人嘴里省两个,平常也换个煤油、火柴。”

“娘,你那好几年的老鸡,都不肯下蛋了,杀了开春再养。”

“那也得等养了小鸡接上茬吧。我那鸡也才四年,隔天一个蛋呢。”

冯妙:“生产队拥军优属送猪肉,今年应该也有,咱家应该还能再能给一块。”

“打算上了。”陈菊英道,“冀南买来这块留着过年包饺子,等生产队分了肉,就预备过年你爷爷待客,还有你大姑回门。”

母女俩边吃边聊,中午太阳好,方冀南抱着二子走出屋子透风,听了一耳朵,看了看冯妙碗里的萝卜。

方冀南说:“娘,晚上就吃肉包子吧,我也想吃了。你放心,我身上还有肉票,镇上节前买肉限量,买多了不卖,过两天我再去买。”

女婿开了口,陈菊英就絮絮叨叨笑道:“你们一个一个的,都不知道细水长流,粮食吃饱了还要吃肉,你们呀就是没过过灾荒年,五八年红薯叶子能吃饱就是福气了。”

冯妙:“五八年我都五岁了,又不是没挨过饿。”

鲜的红薯叶子能吃,农村人家家都吃,然而陈菊英说的那是干的红薯叶子,秋后收了红薯,连叶带梗晒干打碎,做猪饲料用的,灾荒年人也主要靠吃它活命。

五八年方冀南都十岁了,可是,他还真没吃过红薯叶子。方冀南笑道:“娘,你看现在又不是五八年。大过年的,等我过两天进城,再买点肉,再买两斤糯米包汤圆吃。”

他抱着二子晃晃颠颠,又说,“看看能不能扯到布,给咱小二子也做件过年的新衣裳。”

大子吃得小肚子鼓鼓,蹲在屋檐下晒太阳玩石头,听见了赶忙跑进来问:“爸爸,大子呢?”

“大子也做新衣裳。”方冀南原本随口那么一说,抬起脚尖点点大子的屁股,笑骂道,“小屁孩,你是哥哥,哪年没给你做新衣服了,你看看你脚上的新棉鞋,弟弟生下来还没混上一件新的呢,一直穿你的旧衣服。”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冯妙吃着带着鱼味的炖萝卜,慢慢琢磨着,这家伙是不是……手头比较宽裕?

方冀南在镇中学当老师,一个月工资十三块钱。他是镇指派的民办教师,不是城镇户口,没有粮油供应,仍旧在生产队分基本口粮。所以他平常跟冯跃进在学校吃食堂,还要家里每个月给食堂交口粮,相当于抵了粮票,吃饭也还要再交钱的。

当初刚上班时,方冀南领了工资回来就拿去交给爷爷,爷爷说他们成家了也要养孩子,不用上交,就没要。也就是说,方冀南的实际收入应该就只有这十三块钱。乡间没有女人当家管钱的道理,工资方冀南自己管,冯妙也不会跟他过问算账。

这会儿想想,这货花钱不算小气了,时不时往家里买东西,买肉、给两个娃买饼干糖果,大子断奶时还喝了一阵子奶粉,这年月乡村旮旯的老百姓哪见过奶粉呀,惹得村里好些人来看稀罕……

冯妙以前对男人全然信任,他是一家之主,他挣钱,她不太留意也不会多想,这会儿想想,十三块钱,够这货这么花的?

第8章 决断

“你哪来的肉票?这次又买了糖块和一斤白糖。”冯妙撩撩眼皮子问他,“你还有布票?”

“爷爷给我的。”方冀南随口道,“农村卖猪不是可以领肉票吗,布票我找人兑的。”

似乎解释过去了。

陈菊英吃完了筷子一放:“冀南啊,二子给我,你去忙你的。”

他忙什么?冯妙心里翻了个白眼,放寒假了,这货整天有什么事啊,闲得慌。

她等着陈菊英把孩子抱过去了,喝光碗里的粥开始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指了指方冀南:“你看家里一兜子事,我刷碗、洗衣服、洗尿布,等会还得喂猪,娘抱着二子呢,你去把茅厕和猪圈打扫了。”

这两样应该都是方冀南最最讨厌的家务活了。

不光累,关键是脏。农村的旱厕,还有猪圈,整个儿臭烘烘的,都得拿铁锹先清理干净,然后再挑水冲洗打扫。

方冀南本能地不情愿,可是当着丈母娘的面,也不好变脸推脱,答应一声便慢腾腾转身往外走。

“他一个大男人,当老师的,你让他打扫啥茅厕呀,也不怕人笑话。”陈菊英指指冯妙,笑道,“冀南你别听她的,这死丫头故意逗你呢,你抱二子,我去看看。”

陈菊英说着把二子往方冀南怀里一塞,自己就忙着往外走。

“那你抱二子吧。”冯妙从善如流,“你就帮忙看孩子吧,别的你还能干啥呀,就让娘去打扫厕所、猪圈,反正这些脏活累活整天都是她干。”

她这么一说,方冀南脸色不禁有些微妙,瞟了冯妙一眼,赶紧把二子放回炕上,殷勤地抢了丈母娘手里的铁锹去干活。

冯妙看着他蹬着矮墙跳进猪圈,一边呵斥着两头一拥而上的猪,一边忍着臭味清理。冯妙笑了下,只要一想想这是别人家的男人,只等她死了好跟女主相亲相爱呢,冯妙心里就不舒服,就不想叫他舒服。

他不舒服了,冯妙心里就舒服多了。

“你这个死丫头!”陈菊英指着冯妙,喜滋滋夸奖道,“你看看,这也就冀南,惯着你,换了别个,就你这样阴阳怪调使唤他,他非跟你生气翻脸不可。”

冯妙一脸:“我怎么了?不就让他帮你干点活儿吗,他不该孝敬长辈的?”

既然来到农村插队,方冀南倒不是那种矫情不肯吃苦的主儿,没那么娇气,上工下田干农活,大冷的深秋天气里上河工,赤脚挖塘泥,人家能干咱也不能装孬种。可是家务活他干的真不多。

平常家里这些洗猪圈、冲厕所之类的活儿,顶多是夏秋农忙,陈菊英和冯妙实在忙不过来了,冯福全会帮把手,爷爷是绝不会伸手的,方冀南呢平常又不在家。并且在陈菊英的意识里,女婿是文化人,当老师的,要身份要体面,下意识就想对女婿好一点,哪能叫他干这些活儿。

冯妙这会儿一门心思搞事情,打定主意跟方冀南搞矛盾。可是方冀南一个猪圈没清理完,冯跃进风风火火跑进来。

“姐夫,你干啥呀,爷爷叫你去。”

“叫我干啥?”

“好像叫你去帮忙盘账,我就听见啥超支户、总工分啥的。好像还要分黄豆,给社员过年做豆腐。”

方冀南撑着铁锹跳过猪圈墙:“娘,那我去看看?”

“快去快去,别耽误正事儿。”陈菊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接手方冀南的铁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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