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冷笑一声,她自然知道这不合规矩。此地是玄云宗的禁地,别说洛四项七了,连她都不能过来。可是她也有倚仗,玄天早就忘了这两个人,她鼓足了胆子提起这事儿,玄天自然是随便一挥手,就道:“随便吧。”那么此时此刻,这两人要怎么处理,还不是任她拿捏:“有什么不合规矩,这可是宗主的命令。”
“可是……”
“还不让开!出了什么事由我承担。”
守门的人不敢再说,这个女人本来只是玄云宗里不起眼的一个小弟子,也不知几个月前走了什么运,被宗主带在身边,身份也是水涨船高。守门人躬身退开,露出了后方阴森的洞口。
乔雨拉着根绳子,洛四项七便摇摇晃晃跟着朝里走,好像连神智都是模糊的。
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楚。越往深处去,就越是有一种刺鼻的让人作呕的气息在空气中飘荡着。似乎还有水声,咕嘟咕嘟钻入耳朵里,无端端的让人头皮发麻。乔雨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却是第一次来……
尽头处,一盏夜明珠照出森凉的光,昏昏暗暗可见一座巨大的水池。
这池子里的水呈墨绿色,浓稠的不知是什么的液体,表面上浮着一个个的气泡,咕嘟作响。赤身裸体的人正密密麻麻泡在池子里,有男有女,前方一堆像是极为痛苦,脸色乌青,眉毛紧拧,却做不出任何的反抗。而后方的那些,已经如死了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里面,双目睁着,却没有神采,空洞地让人心底发凉。
——药人!
玄云宗炼制药人的洞府。
乔雨看着看着,从惊,到惧,再到喜。一想到乔青两个最得力的手下,将会成为玄云宗的爪牙,没有神智,失去五感,只能听从宗主的命令,这等感觉便无比的舒坦!池子旁几个宗门子弟正在朝里面倒着什么,乔雨招招手,有一人走上来:“乔雨姑娘,有什么吩咐?”
“只要泡进去就行了?”
那人摇摇头:“回姑娘,这是宗门机密,不能透露。”
“哦?你不必将详细的说出来,只要告诉我,是不是丢进去就行了。”
他想了想,挣扎片刻,终于碍不过此人是宗主婢子的身份,悄声道:“并非如此。其实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宗门掳来泡进去的。而是……他们自己找来的!”
乔雨没明白:“自己找来?”
“是,这些人是被下了蛊,经过长年累月的蛊毒侵蚀之后,渐渐掏空了身子,失去了神智。再由蛊虫引着寻到了这里来,自动跳下这座池子。具体的,弟子也说不清,那蛊在宗主的手里,里面的一些门道不是咱们能知道的。只知道这池子,若是单单泡着,最多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却不会因此听命于宗主。”
“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
“是!”
弟子条件反射的回答,却忽然一愣,说话的人并非乔雨,而是男声!他迅速抬头,乔雨也是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身后那明明中了毒应该失去玄气也失去神智的两人齐齐朝她一笑。
电光石火,洛四一把掐住乔雨的脖子,噗通一声,丢进了池子里!
同一时间,项七飞身而起,将洞府里的几个弟子全数制住!
这一切只是个眨眼的功夫,几个弟子双眼一翻倒在地上的时候,乔雨已经整个人落入了那墨绿色的池子中。池水淹没她的全身,她神色惊惶双目瞪大,如厉鬼一般在池子里翻腾着。张大的嘴想要发出一声叫喊,终于却只变成了如被掐住了咽喉的母鸡一般的咯咯声。乔雨的眼睛缓缓闭上,再也发不出了声音,就这么软趴趴的站在了里面。
——如前面站着的人一般,神智尚存,却无力挣扎,只能泡在里面任池水一点一滴的侵蚀着,最终变成一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
“也不看看老子是从哪里出来的,区区个小破毒,也敢在半夏谷的人眼前卖弄!”
项七和洛四对视一眼,目中尽是凝重。
此时两人要出去,必然要杀了外面守洞府的人,可一旦如此,也将会惊动玄云宗的人。他们不怕死,却为知道了玄云宗这药人的秘密之后不能把消息传回给乔青这件事,满满的不甘心。项七一脚踹翻了池子里泡着的乔雨:“哥,要不咱们毁了这里?也算死之前给主子送份大礼!然后……”
他转向洞府门口,目光森森,失去了平日里在乔青面前的玩闹,整个人迸发出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洛四依旧沉着,面无表情的接上后面几个字:“然后……大干一场!”
“好!”项七哈哈大笑:“死也要拉着玄云宗的一块儿,拉一个算一个,拉两个赚一个!杀他个痛快!”
“吆,有志气啊?”
门口一声熟悉的轻笑传进来,已经准备好必死无疑的项七和洛四齐齐一愣。尤其是项七,满腔大义凛然瞬间歇菜,变成眼泪咣当的小媳妇神色,哇一声扑了出去:“主子你怎么才来?嘤嘤嘤嘤,属下想死你了!”
走进来的正是乔青。
她一脚踹开装模作样的项七,嫌弃巴拉地撇撇嘴:“少恶心老子!”
项七被踹了这一脚,才算是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刚才还险些当成是梦,这会儿笑的见牙不见眼,死死扒拉着乔青的胳膊不松手:“公子,你再不来,咱们俩都要泡在那药池子里给人下酒了。”
乔青恶心的干呕,看向洛四。他依旧老样子,不声不响,没有动作,站在昏暗的洞府里若不细看,甚至存在感低的能被忽略了去。可是四目一对,从来稳重面瘫的洛四,双目也泛上了淡淡的泪花:“公子!”
乔青点点头:“我来晚了!走,先出去再说。”
“公子,这里不动?”
“嗯,不动。一个乔雨不见了,玄天根本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得完全都不记得有这么个人。”
乔青望着这咕嘟咕嘟冒泡的池子,在洞府里找了个瓷容器,稍稍舀出一点回去研究。不动这池子,此时离开,神不知鬼不觉。可若是动了这里,无异于打草惊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诡异的药池,一把药粉洒在地上躺着的弟子身上,待他们醒来,便会忘了刚才的事。
便带着洛四项七,大摇大摆经过门口呆滞的守门人,回去了二脉的院子。
接下来的时间,乔青过的很闲。
那池子里的一幕,果然没惊动任何人,便连乔雨消失了,貌似一脉那边都没有引起任何的动静。距离玄天六十大寿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宾客们已经差不多都到齐。每日里玄山五峰都像是开庙会一样,各式各样的或闲散武者或达官贵人在山上人挤人。
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那只闻其声,不辨其身的并蒂果。
谁都在预想着自己撞大运,说不得走着走着,那并蒂果吧嗒一声掉在脑门上。
“公子,你不出去瞧瞧?”
项七凑上来,眨巴着眼睛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两人虽然没受多大的伤,可在那地牢里足足有三月的时间,身上浸染了寒气,此时应该休息。乔青笑吟吟睨他一眼:“厉害啊,三个月的寒气浸染,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对了,那天还想着要以身殉主,大干一场杀个痛快呢……”
项七缩了缩脖子,想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