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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2)

尽管病的昏沉,福晋仍是心头一跳,立刻泪凝于睫:“是妾身……没用……咳咳……”

看着病中的福晋难受的抽噎,四爷深邃的眸子也是复杂难辨,一把按住欲挣扎起身请罪的福晋,叹口气:“爷都说了别乱动,你还任性。好好养病,大格格的事情你也别操心,爷自有主张,你养好病才是正经。”

直到四爷离去了,福晋才任由睫上的泪珠滑落,刘嬷嬷进屋瞧见,心下一阵恻然,世人都瞧见皇子福晋面上的风光,哪里看得见背后的如履薄冰,辛酸苦楚……

大格格让四爷以不容拒绝之态抱给了武氏抚养,武氏天旋地转,对她来讲不啻于塌了一半天,她完全可以预见即将到来的黑暗日子,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对面房里的李氏捂嘴笑的猖狂的模样。

四爷近来朝廷后宅两不顺,作为四爷的跟班,苏培盛时不时就会捡着府里近来发生的一些事说给四爷听,以此来宽慰四爷的心。

今个他说起了张子清府里的丫头退回点心,并转述她主子的话,说是希望能她的份例捐给庙里的菩萨,又额外的添了些香油钱,祈求菩萨能保佑福晋身体早日康复。说这,苏培盛就停了嘴不说了,轻手轻脚拿起茶壶给桌案上的茶杯续了茶水。

四爷果真被挑起了一丝兴趣,撩起眼皮:“点心拿了回去,又送了回来?倒真有股子傻劲。”

苏培盛轻笑道:“张格格久病卧床消息自然闭塞,丫头拿了点心回去之后张格格才得以知晓福晋受了病,这哪里还吃得下,要不是身子骨还病着,怕是要亲自端回去请罪呢。张主子真是有心了。”言下之意,四爷您的府宅妻贤惠妾安分,妻妾和睦您也可以宽慰了。

四爷不置可否的挑了挑唇。执着茶盖轻轻拂去茶末,四爷轻啜了口,半晌方道:“现下福晋病倒,这后宅没个管事的怕要乱套。可眼下李氏怀着劳累不得,武氏照顾着大格格□乏术,这张氏病也尚未痊愈,人又是个……不开窍的,你说爷这一后宅的事物交由给谁妥当?”

苏培盛垂下了头:“爷英明自有主张,哪里由得奴才说三道四。”

四爷不悦:“让你说你就说,哪来这么多废话。”

知道这位爷是说一不二的主,苏培盛为难的苦笑:“那奴才只得道些自个的拙见了,若有不合爷意的地方,爷可千万别恼了奴才。依奴才的拙见,后宅的事物还是暂且由张格格管着为好,张格格的病眼见着大好,左右不过几服药的功夫,眼下又没有小主子要照顾,相较于其他的女主子也能抽得出额外精力。至于爷所讲张格格的性情单纯,爷大可让福晋身边的刘嬷嬷帮衬着,有这么个经验老道的嬷嬷在,还怕那张格格管理的不妥当?”

四爷沉思了片刻,道:“论出点子给爷排忧,倒谁也比不过你这奴才。还不快吩咐下去,就按你说的办。”

苏培盛喜滋滋的打千:“爷谬赞,爷心里早有论断,只不过爷让着奴才,让奴才抢了爷的话头,拾了爷牙慧,奴才心里有愧,当不得爷这么夸的。”

四爷笑骂:“猴精的奴才,快滚去吧。”

“嗻,奴才领命。”

☆、18升级!升级!

张子清捏着针面无表情的换着左手绣小蜜蜂,现今右手已经练得灵活熟稔,黄豆粒大小的小蜜蜂都能绣的纤毫毕现大小如一,冰刃也能挥出一米左右,只是左手还差些,堪堪只能绣的个枣子大小,还胖瘦各异大小不等,一副群蜂乱舞,连挥出的冰刃都不过十厘米。

今个午后的点心事件,严重挑衅了张子清的底线,肚子填不抱的主子心情是不爽的,恶劣的,直接导致的后果是任凭小曲子和翠枝如何殷勤的端茶倒水,如何勤快的捶腿敲背,如何天花乱坠的拍着马屁,张子清一个下午仍旧是木着张脸不言不语,狠狠绣着小蜜蜂将冷暴力贯彻到底。

知主子莫若仆的翠枝最终使出了杀手锏,与小曲子一左一右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的数落今个自个冲昏头脑的不恰当行为,言辞之间真挚诚恳,一片赤子之心昭然若揭,末了,还大义凛然的恳求他们主子能收回他们晚膳的份例,敬献主子以赎己过,自省吾心鞭挞吾身!

张子清的木脸这才缓和了些,给了翠枝第一个正眼,算是原谅了她今个的‘大逆不道’。

未等翠枝那颗饱受磨难的心开始重新激荡,谁知那一瞟就径直从她的脸上移上了她的头顶,直勾勾的定在她那小两把头上某处不动了。

翠枝傻乎乎的眨着眼,实难明白他们主子忽闪忽灭的大眼闪烁的意味,还是小曲子懂得察言观色,低头这么一琢磨,有了丝明悟。

擅自做主摘了翠枝脑门上的银簪子,小曲子试探的递了上去:“主子瞧看的可是这个?”

张子清将银簪子掂在手心里思量开来,招过翠枝靠拢些:“你手头上还有多少这些金银物什?”

翠枝也不扭捏,听了主子询问倒是蛮自豪的微微一抿嘴,掰着指头如数家珍般一一道来自个的私藏:“除了两三件上不得台面的银簪子,是入宫时奴婢携带的以外,其余几件可都是主子这几年赏赐的,主子向来待奴婢宽厚,赏奴婢的可都是外头难得一见的珍品,奴婢感念主子厚恩,每一件都仔仔细细藏着,一件也没舍得送人。大件有鱼纹鎏金银钗花鸟钗,花穗钗,缠枝钗,这三大件可都是二十九年的时候主子赏奴婢的,这可是奴婢第一次摸着这般贵重的钗子,可把奴婢欢喜坏了,一连几天都兴奋的睡不着觉,主子还记不记的当时您还问奴婢来着,您当奴婢是病着了,还差点求了爷请了太医给奴婢瞧病呢……”

说到这,翠枝嘴角扬起的笑渗入了一丝感慨与惆怅:“这宫里头也就主子把奴婢当个人看,奴婢就是当牛做马也难以回报主子万分之一,只是想起当初,主子待奴婢亲厚奴婢何曾不感激,就算时至今日奴婢也要说,主子未免也太胡闹了些。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主仆不分,太医们可都是给主子们瞧病的,奴婢生来卑贱,病了挺挺就是,哪里有福分求的太医纡尊降贵的前来给奴婢瞧病?也亏得当时奴婢当时阻了您,奴婢没病害主子瞎忙活,打死奴婢这个大逆不道的倒是件小事,关键是若害的主子被咱爷误会是恃宠而骄,害的主子被其他的女主子挤兑嘲笑,那奴婢真真是万死不抵其过了。”

对此,张子清不发表任何官方言论,毕竟她是后来寄宿者,而并非原主。

兀自感伤了不足一秒,跳脱性子的翠枝又欢天喜地的开始数起她的家藏:“三十年,三十一年主子也赏了奴婢不少好东西,有镂空掐金丝圆锥钗,有掐金丝蝴蝶簪,鎏金镯子,金步摇,银发钿,还有小件的银扳指镀银扳指……”

张子清按了按额头喊停,道:“你算个总数,就实打实的金银,包括你平日攒的金锭子银锭子,小曲子你也算算自个手头上能有多少,你二人加在一起,最终统计个几斤几两告之于我。”

于是两个黑黢黢的脑袋就如小老鼠般凑在了一起,嘀嘀咕咕的开始盘算开来。

末了,小曲子大约报了个数,也就三斤出头,张子清一听,这量还挺可观。

掏出了一叠子银票分给了他们二人,张子清看了眼翠枝:“待会瞅着没人的时候你们将手头上的金银送到我这,我有急用,至于翠枝你这几年攒的好东西,你放心,待过了这些时日的艰难期,你主子保证再送你一些更好的更难得一见的珍贵物,没有最好却只有更好。至于这些银票一部分你们拿着分了,另一部分你们私下帮我筹措差不多同等量的金银,一定要注意此事要做的隐蔽,尽量避免与人发生冲突,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银票给你们去用,不要吝啬也不要给我省,这银票能给我带来利益时它就是个宝,若是失了作用那对我来说不过一张张废纸。”

一听她主子有急用,翠枝立马撇下心头那微微不舍的小情绪,微扬了声音道:“主子这话可说的外道了,奴婢永远都是主子忠心的奴婢,誓死效忠主子跟随主子是奴婢毕生的心愿,主子有急,奴婢岂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奴婢的一切不都是主子赏的?主子过得好,奴婢才能过得稳妥。主子放心,此事就交给奴婢和小曲子,一定会给主子办的妥妥当当。”

酉时,即将开饭的点,小曲子他们刚摆好了饭菜碗筷,却惊见府里的大太监苏培盛,正满脸堆笑的执着拂尘进来。还未等小曲子上前打招呼,苏培盛就先看了他一眼,虽是一眼,却把小曲子美得差点疯掉,这位是谁?是四爷跟前心腹大太监,府里奴才马首是瞻的大人物,平日里就连那些主子都巴结的很,就算是后院第一人的福晋待这苏公公可都是三分礼遇,这位大人物向来被人捧惯了,何曾拿过正眼瞧人?今个这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第一次拿正眼瞧他小曲子这个低低在下的小奴才,能不让他美疯了,喜坏了,乐呆了?

苏培盛给张子清行了礼,扬声道了声贺,同时带来四爷的旨意:从明个起,府里的一干大小事务暂交由张格格代为管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去问福晋屋里的刘嬷嬷。

如今张子清所在的院里也就住了张子清这么一户,这么大的一个惊喜兜天砸下来,足以沸腾了整个院落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

小曲子笑的跟朵花似的送走了他的偶像苏培盛公公,翠枝激动的热泪盈眶,死掰着门框口里念念有词似陷入了无人之境,一干子奴才奴婢们也都与有荣焉,欢天喜地想来张子清屋里磕头道贺,被翠枝一个冷眼瞪回去后,也不气馁,转而欢欣鼓舞的奔走相告(当然只限于他们这小小的院落内)。至于张子清则是盘腿在炕上一如既往的绣小蜜蜂,掌管府务什么的,最烦人捏,再说了,不是还有那刘嬷嬷在?

后院对于张子清暂代福晋掌管府务的消息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毕竟张子清做隐形人做惯了,不过一个病歪歪的刚由侍妾提拔上来的格格罢了,根基不稳又讨不得爷喜,要不是这当口她们各自都忙得抽不开身,这档子好事会轮的上张子清这个又蠢又笨又病的货?更何况还有个刘嬷嬷在旁看着,说白了,张氏不过是台面上的摆设,即便是名义上的暂代,真正的权柄还不是牢牢的攒在福晋的手心里?

身为福晋跟前的心腹第一人,刘嬷嬷倒也没拿腔,一大清早的就捧着一叠子账本候在张子清屋外,张子清这个时辰还未吃完早膳,倒是小曲子和翠枝二人为他们主子感到受宠若惊。

“刘嬷嬷您老快进屋,这大清早上的寒气重,这摞子东西您遣奴婢过去拿便是,怎敢由您代劳?要知道,您可是福晋身边德高望重的老人,若是冻着累着您老的身子骨,主子她可饶不了奴婢。”

翠枝嗔怪的上前拿帕子给刘嬷嬷扑打着身上的露珠,小曲子也不敢懈怠,眉开眼笑的快手快脚的上前去给刘嬷嬷帮忙拿账簿。

刘嬷嬷却朝边上冷冷一闪,躲过了小曲子伸出的手,挺直了脊背咳嗽一声,微微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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