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隽就立刻动身筹措去了。”慕容隽对着身侧的袁梓点了点头,“走吧。”
新成为傀儡的人顺从地站起,跟在他身后,一声不吭地往外走。
“替我向狷之原的巫咸大人问好,这一盘天下的大棋,一定要顺风顺水,手到擒来!”冷月下,慕容隽拱手辞别,“来日,当相会于白塔之上!”
“城主也保重!”牧原少将回身抱拳,蓝灰色的冷酷眼眸里也露出了一丝缓和的表情。
冰族人离开后,冷月下,空寂之山上的大营俯视着整个云荒,夜深千帐灯。只有风沙里传来如缕不觉的声音,宛如呼唤,宛如哭泣,仿佛千百年来不曾断绝。
慕容隽独自站在月光下,不做声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微微的冷汗湿透衣衫。
是的,刚才那一刻,他看到了牧原少将指间的幽幽蓝光——那是沧流帝国的“掌中剑”,极其精巧的暗杀工具,能在一尺不到的贴身之处猝然发色,速度极快,一旦发出几乎能穿透一寸厚的铁板,专门用来贴身刺杀。
刚才,这个沧流军人已经对自己动了杀机,幸亏自己及时地打消了他的疑心——生死已经是一线之差,短短的说话之间,自己不知道已经在鬼门关上打了几个来回。
他站在空寂大营的城头上,远眺夜空下的伽蓝帝都。
星空之下,只有白塔通天彻地,如同一道光柱从云端落在镜湖中心。
“堇然,你看,总有一天,我要让中州人挺直腰板,在云荒的天空下自由自在的生活!”风里带来了那个清韧明亮的声音,如此熟悉,如此遥远——那是多少年前的那个自己,指着伽蓝白塔,对身侧少女许下的诺言?
沧流东归(13)
然而一转眼,却已是今日——世事翻云覆雨,一人之力是如此渺小。到头来,他连身侧那个最爱的人都无法保护!
站在沙风呼啸的空寂大营里,慕容隽低下头,将手心里的绑带一层层地解开,看着那个经久不愈的伤口,仿佛握着的是自己破损的心。
——这原本是冰族元老院为了胁迫自己而下的血咒,六合八荒无人能解开。然而,那个卡洛蒙家的小丫头琉璃,居然用那种神奇的绿色药水轻易地治好了它。
为了赢得和继续保持冰族对自己的信任,他隐瞒了这件事,用毒药反复地涂抹伤口,让肌肤继续保持着溃烂的状态。可是,和疼痛一并存在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就如他内心的伤口,永远不会痊愈。每一次的思念都是一刀,将心划得鲜血淋漓。
其实,在如今的世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会再为自己而牵挂了吧?
“你如果死了,我会很伤心的啊。”
他想起那个小丫头在那个霜冷的清晨对自己说过的话——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如此干净的光芒,至今一想起来依旧让人温暖。
“琉璃……”他低声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在黑暗中看向大地。
很久不见了,你此刻又在这大地的何处呢?你说要回到自己的故乡南迦密林去参加祭典,如今又怎样了?只希望在这个云荒没有从战乱里平静下来之前,你都不要再从密林里回来了……这个大地,即将卷入腥风血雨。
你,甚至无法想象我接下来做的事情会是多么的可怕。
“让大军开拔,天亮后分六拨,上空寂之山!”他转过头,对一边被傀儡虫控制的袁梓将军道,“每两个时辰一拨,直至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