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珏突然拜了座师,行事作风乍一看随心所欲,内里深究却全是章法。最让他无法接受的,赵曦珏代替了自己,成为了那个与赵曦月朝夕相处的人。
没错,代替。
哪怕是以哥哥的身份,他都不能容许有他人的介入。可赵曦珏不仅介入了,自此之后,赵曦月更是与他越走越远,甚至将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一刀两断。
而随着年岁的增长,他渐渐发现,最终在那把龙椅之上能与他一较高下的人,正是这位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六皇子。
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悦,非常非常地不悦。
“三皇兄如此匆忙,莫不是急着回去收拾行李?”赵曦珏的声音慢悠悠地自身侧传来,“父皇的旨意还不曾下,三皇兄不必急在一时。”
不出所料,赵曦珏果然是知道了建德帝有意让他前往西南的消息。
赵曦和停下脚步:“六皇弟有何指教?”
赵曦和生的高大,赵曦珏却还在长身子的年岁,但被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的气势却没有被压低分毫:“只是想来请教三皇兄,糯糯性子顽劣,我们这些做兄长的应当如何管教才好。”
说着仿佛有些伤脑筋的模样:“父皇一向偏宠她,这满宫里没一个敢管她的,惯得她如今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当年她一向听三皇兄的话,也同我说过几位哥哥里最敬重的便是三皇兄,在她心中早已将你当嫡亲的兄长来尊重。这才想向三皇兄讨个法子,看能不能治一治她这恃宠而骄的毛病。”
和赵曦月呆的久了,赵曦珏张嘴就来的本事也是见长,什么“敬重”“嫡亲的兄长”,刀刀正中赵曦和的心头。
可他却好像没发现赵曦和越来越黑的脸色一般,继续道:“这几年她一直躲着三皇兄,大概也是心虚,怕被你管教才是。”
赵曦和气极反笑,道:“若不是六皇弟,糯糯何至于同我疏远?”
“三皇兄何出此言,”赵曦珏一时间大惊失色,“你我同是糯糯的兄长,哪儿有远近之分。若真要说,得怪谢蕴才是,等父皇为他俩赐了婚,糯糯眼里怕是更加没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了。”
又是一刀精准无疑地插在了赵曦和的心上。
“她的哥哥是你,与我无关。”今日接连的刺激之下,赵曦和到底还是维持不了他往常的冷静,心头燃烧的怒火让他的理智渐渐消散了,“不过是有个兄长的头衔罢了,六皇弟不必兴师动众。糯糯如何,往后我自会照顾。”
说罢,再也不想多听他一句,转身阔步离开了。
而赵曦珏这次也没有再追上去,他震惊地望着赵曦和的背影,想着那句与他无关,心中渐渐生出了一个荒唐却又仿佛极为合理的念头来。
赵曦珏他,莫非不是皇室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稍稍修改了一下。
之前回老家没把大纲和存稿带回去,没想到一下子被关了那么多天,后来只能凭着记忆重新写了。回来之后发现不出所料地跟原来的细纲剧情跑偏了一些,昨天把后面的细纲重新整理了一遍。
这两天还在居家隔离,复工之后估计有一堆工作要补,会争取在复工之前把这篇完结掉的_(:3」∠)_
第九十六章 (小修)
这年头来得有些没有道理,?倘若赵曦珏没有重活一世,不知道赵曦和对赵曦月的所作所为,或许也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
又或者说,?哪怕是重活一世,在这一刻之前他都不曾怀疑过赵曦和的身份。即便在当日得知和妃有可能没死的消息时,?他也只是认为或许和妃是为了方便她开辟番邦与大夏之间商路,又或者是为了避开番邦那位对她的存在耿耿于怀的汗王。
可在听了赵曦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之后,?再结合当年皇姑母赵黛盈给沈笑去信上所写的恐京中生变的话,?以及紧接此事之后发生的长公主血崩身故、和妃假死出宫二事,赵曦和并非父皇与和妃的亲生骨肉这一猜想,?仿佛也说得通了。
赵曦珏捏了捏眉心,长长地吐了口气。也不怪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设想,?赵曦和体内留有一半番邦血统,?长相与他们兄妹几人不同也说得过去。
况且混淆皇室血统是大罪,?谁能想到她和妃一介女流,?竟有这样大的胆子?
既已有了猜想,?赵曦和也不再耽搁,?立即回了自己的寝宫安排暗卫前去调查当年胡姬自番邦嫁入太子府之后一切生活轨迹。
“不光是被番邦送来后留在京中的人,那些送和妃娘娘进京的特使,也要查清楚。”赵曦珏沉声道,心头多少有些烦闷。
时隔二十余年,?如今再查,?也不知道还能查出多少来。只是他出生的太晚,哪怕他重生回自己出生那一日,距两国和亲,都是十多年之后的事了。
思及此处,赵曦珏不免轻叹一声。一抬头,?却见玄礼还站在自己跟前没动,面上纠结仿佛是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话。
“有什么事便直说,不要吞吞吐吐的。”赵曦珏没好气地说道。
知道自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善,玄礼犹豫了片刻,把心一横,道:“随康乐公主前往伽蓝寺的暗卫回来禀告,说是公主殿下手下的暗卫近日在宫中多有走访,但对于搜查之事却缄口不言。小人得知后与那几人接触了几回,觉得那几人仿佛是……在调查良妃娘娘宫中往来。”
说最后一句话时,玄礼飞快地瞥了赵曦珏一眼,语速飞快,“只他们不曾言明,一切都是小人的猜测罢了。”
赵曦珏果然听得一愣,良久才慢慢问道:“你是说,康乐公主在调查孤的母妃?”
那语调听着有几分危险,玄礼心中一凛,道:“尚不可知。但暗卫回报,初到伽蓝寺当夜,良妃娘娘曾同公主殿下夜谈了小一个时辰。”
赵曦珏的目光愈发深沉了起来,却没有去问她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摆手道:“殿下要查什么便让她查,你们当做不知道便是。”
虽然隐约料到了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可当真从赵曦珏口中听到这番话时,玄礼还是不由自主的微怔了一会,这才领命退下。
遣退了宫中的伺候,赵曦珏挨着美人榻仰面躺了下来,手握成拳轻轻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呢喃的口气中满是无奈:“母妃她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
赵曦月也是,还瞒着自己偷偷去查,也不想想她手下的暗卫大多是以保护她的安危为主责,明察暗访这样隐蔽的差事,在专门负责暗线的“赑屃”面前,便有些班门弄斧了。
罢了,她既然要瞒着自己,他也就权当自己不知道,等她兜不住了他在出面也不迟。
“阿嚏——”赵曦月揉了揉鼻尖,目光自手中的书页上挪开,低声道,“一准又是六皇兄偷偷骂我了。”
“六殿下成日里宠着殿下,怎么会在背后说殿下的不是。”青佩嬉笑着给赵曦月添茶,“奴婢倒是觉得应当是前殿的那些公主娘娘们,瞧着殿下得了太后娘娘的疼,在背后挤兑您呢。”
赵曦月嘶了一声:“你可小点声吧,叫行露听见又该说你了。”
“多大的人了,还口无遮拦,自是该骂。”行露捧了一碟子酥酪掀帘进来,毫不遮掩地瞪了青佩一眼。
那严厉的目光一下子就让青佩想起来当年教自己规矩的嬷嬷,轻咳了一声,仿佛没事人一般同行露笑道:“这酥酪不是要现做的,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行露又瞪了她一眼,这才答道:“跟来的御厨是殿下用惯了的,知道殿下的口味,这些小吃是日日备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