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程奉仪说过的话终于是印证了,自己也有见不得崔绎喜欢别的女人的一天,虽说不能一根绳子吊死,但日后想必也开心不起来了。
“持盈?你今日怎么了?”崔绎再迟钝也不会听不出她话里有气,却是一头莫名,搞不明白她在气什么。
持盈随手拂开妆台上的发簪耳环等物,埋头趴了下去:“没怎么,王爷累了就先睡吧,我还不困。”
崔绎没有应,而是走到了她身后,抚着她的肩弯下腰去问:“你不舒服?要不要让人请大夫来看看?”
持盈闷着摇了摇头,心里生出一阵自暴自弃之感,自古男儿三妻四妾,帝王更是有过之无不及,崔绎尚且不计较她发脾气,还关心她身体,自己却提前吃起醋来,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见她不说话,崔绎倒是真担心了,不顾她挣扎,硬是将人抱了起来,掰转身一看,持盈竟是连眼睛都红了,眼眶潮湿,好像随时会哭出来一般。
崔绎吓一大跳,忙搂着她一叠气地问:“怎么了?怎么眼圈都红了,谁给你气受了?还是身上不舒服?怎么了到底,说话啊,持盈?”
持盈眨了眨眼,睫毛上沾了水珠沉甸甸的难受,忙用手去擦,崔绎在她面前蹲下来,满脸忧虑地看着她:“你倒是说句话,究竟是怎么了?”
“没、没怎么,”持盈匆匆抹去眼泪,强颜欢笑,“王爷是对的,谢玉婵死了也有快一年了,王爷也是该重新娶个王妃了,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也有个正主去打理,我毕竟是个妾室,长期越俎代庖,外人也会说闲话。”
崔绎完全莫名其妙:“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是很早就说过只有你一个王妃,当初娶那泼妇是迫不得已,并非我所愿,你怎么又想起提这一茬了?”
持盈的手被他握着,这时又抽出来反握住他:“钟妹妹温婉大方,又颇有才华,与王爷更是表亲,她的父亲也能对王爷大有裨益,她比我更适合做王妃。”
崔绎听了她的话简直是大惊失色,猛地就起身退了几步:“你说什么?”
持盈揉了揉鼻下,竭力忍着眼中的泪意。
“你——你竟然说得出这样的话!”崔绎呆了片刻,摹地就火冒三丈,“长孙持盈!你扪心自问,自你过门以来本王可曾亏待过你?你虽然是侧妃,但在王府里谁不尊你为主?本王宠着你疼着你,事事听你的,娶了你就再没对别的女子假以好颜色,唯恐对你不够好寒了你的心,可到头来你竟然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来!”
持盈的眼泪一下子就决堤而出:“到底是谁没良心!你不就是想娶钟姑娘吗,我都依着你了你还说我没良心,到底是谁没良心!”
崔绎的表情剧烈变化,嘴唇哆嗦了半天,简直又是怒又是想笑:“我几时说要娶她了?!”
持盈一边掉泪一边说:“若不是喜欢她,你做什么要问她有没有许人家,又是夸她的画画得好,又是夸她胸中有沟壑,又夸她生得漂亮,还说谁娶了她谁有福气……”
崔绎彻底哭笑不得了,几番想要说话,都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能按着额头叹气不断。持盈哭了一阵就慢慢止住了,用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抽噎着道:“我看张氏也是巴巴地要把女儿献给你,你若是喜欢就娶,我定不会拦你。”
“我不是想要娶她!”崔绎几乎就是咆哮起来了,“我是想着公琪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想给他说门亲事!”
持盈擦泪的手立刻僵住了,傻了一样看着他。
崔绎有点气急败坏,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后,退到床边坐了下去:“绿娉是二舅的女儿,论家世论才学论相貌论性子都不错,难得她还没有人家,我怎能不忙着给自己人留着!”
持盈:“……”
117、不应有疑
崔绎说完,瞪着眼睛看着她,持盈攥着帕子,嗫嚅着道:“这么说……是我误会了?”
崔绎木着脸反问:“你觉得呢?”
持盈心中大窘,一张脸羞得通红,一想到自己问也没问清楚缘由,捕风捉影地就误以为崔绎对别的女人动了心,胡搅蛮缠了半天,就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我……”
崔绎面无表情地招了招手,持盈赧然起身走过去,被他一把抱进怀里。
“真不知道你平时这么聪明,怎么遇上这种事就糊涂成这样,本王一诺千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不会反悔,你根本不需要担这份心。”崔绎白白遭了这无妄之灾,大为感叹地说道。
持盈低着头小声说:“是我太多心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崔绎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戳:“原以为你聪明是件好事,现在看来你还是笨点好,笨一点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持盈心中一时酸甜交加,将头靠在他肩上,喃喃道:“刚进王府那会儿还不觉得,日子越往后过,人倒是越小气了,你才只是夸了钟妹妹几句,我居然就沉不住气了,将来你要是做了皇帝……”
崔绎一手搂着她,侧过头吻她的秀发,低声说:“你为我吃醋为我哭,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是这种事我希望以后还是不要再有了,古时候不是有句话,叫做夫妻恩爱两不疑吗?”
“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持盈破涕为笑。
“随便什么,我读的诗不多,也记不全,你明白就好,”崔绎抚着她的肩道,“我不疑你心中有他人,也希望你相信我说过的话。”
持盈鼻腔内又是一阵泛酸,点点头。
崔绎忽地又道:“都说女人怀孕了会变得多疑,你莫不是……”
持盈瞬间又闹了个大红脸,分辩道:“没有!上个月的月事不是刚来过,就算真有,也被皇上那碗红花给药没了!”
崔绎哼哼几声,不太满意:“那碗红花的账,我迟早要向他讨回来。”
持盈莞尔,问:“聆芳已经不能生育了,你要怎么讨?”
崔绎一脸坏笑地道:“那就只好皇兄自己品尝了,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以报,到时候叫人烧一锅红花,全给他灌下去。”
持盈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崔绎却是来了兴趣,想到她粗通医术,便问:“怀孕的女人喝了红花会小产,那男人喝了会怎样?那物就废了么?”
“这怎么可能!”持盈哀嚎一声,哭笑不得地解释道,“红花是活血散瘀的药,女子偶有痛经,淤血不下,还能靠红花疏导,只是放到怀孕的女子身上,化瘀化瘀,孩子也是一团血肉,就被化没了。倒是男人吃了会怎样不太清楚,程姐姐也没教过我这个。”
看崔绎两眼放光,似乎已经在幻想着给崔颉灌红花的美好光景了,持盈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伸手推了他一把:“好了好了,别想些有的没的了,不是累了吗,趴下我给你捶捶背。”
崔绎“嗳”地一声,反而来推她:“你不是也累了吗?还是我替你揉揉肩吧,来来来趴下。”
崔绎力气不小,又恰好捏到酸筋上,持盈登时吃不住,尖叫着滚到床上去,一边笑一边求饶,二人在床上扑过来滚过去,闹腾了好一休才歇下。
第二天崔绎就把想给杨琼说媒的事对钟远山说了,钟远山听了,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自己只有绿娉一个女儿,向来是全家放在心尖上疼的,爷爷奶奶更是十分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孙女,宠得不行,她的亲事不能草率,还要问过她本人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答复崔绎自然是有点心悻悻然,倒是持盈觉得钟远山的反应再正常不过了,他连杨琼是棵葱是棵蒜都不知道,怎么会轻易答应把女儿嫁给人家,尤其是杨琼家徒四壁亲眷全无,打仗的本事倒有一身,万一不懂得疼妻子呢?女儿嫁过去,岂不是要受尽委屈。
“这一点绝对可以放心,公琪愿冒死去救程夫人,将来娶了妻也一定是个不亚于本王的好丈夫,绝不会亏待了绿娉。”崔绎满口打包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