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尚了解完情况后,想了想,让蔡亮留下先守着这间堂房,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堂房触碰墙壁上的血迹,然后宁长尚带尹平等回了西原县衙,准备同西原县令禀告重要的案机。
时间一晃来到了申时前后,青云书堂蔡亮这边已经等得连打了几个大哈欠,跟蔡亮一同留下的还有一个年轻捕快,蔡亮觉得口干了,打发同僚去前面书堂取来水喝,自己则靠在后院堂房的竹门上打着瞌睡,鼻子有些痒痒的,蔡亮睁大了眼睛,发觉门框上一缕蜘蛛网从半空里挣断了落了下来,蔡亮一把撩开,却不经意看到不远的菜园里混进了一只白兔。
青云书堂的后院有一个不大的菜园,应当是住在书堂里的先生们栽种自食的,菜园外是一排篱笆墙,蔡亮瞅到篱笆墙上破了一个洞,兔子可能就是从洞里钻了进来,准备偷吃菜园里的绿菜。
蔡亮抿了抿嘴,当了捕快十几年了,蔡亮算是兢兢业业,但自身有着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嘴馋,左右看无人,蔡亮心道,将这只兔子逮了回去,晚上正好打打牙祭。
蔡亮抬起屁股,离开了堂房,进入到菜园,开始了同兔子一对一的对峙较量。而就在蔡亮站起身离开后刹那,一道黑影从堂房之后窜了进去,片刻后又窜了出来,蔡亮这当正好对兔子展开最后一扑,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蔡亮一招老虎扑食扑向兔子,眼见兔子已经无跑,凭空里却是飞出了一只人的手掌将兔子提了出去,蔡亮这下老大不高兴了,直起腰,看到眼前人。
菜园头上,蔡亮面前站着三个人,两个男子还有一名年轻少女,从蔡亮怀里抢走兔子的是两名男子里的一人,此时正将兔子交给身旁少女。
“你是谁!看不出我是官差吗,兔子是我的,还给我。”蔡亮扯着公鸭嗓子喊道,撩开捕装前襟,一副要找人干架的样子,这时蔡亮同僚也回来了,手里捧着一碗水,来到蔡亮身旁,蔡亮小声同他嘀咕了两句。
再说站在蔡亮跟前的男子,身袭一件书生长袍,长眉细眼,留着微微短须,不说话时嘴角尚带有一份笑容,但一说起话来那份笑容却不见了。他盯着蔡亮道:“你也配叫做官差。守着证物案发凶场不看,跑来一边来捉拿野兔。兄台,你好高的雅致。”
“哼,我雅致高不高也是你这落拓书生来管的……你……”蔡亮听面前人说话更来气,刚想说几句反驳他,面前书生模样的男子已经越过他,径直来到了堂房前面。蔡亮从后面追了上来,怒斥道:“你干什么,这里面不是你可以进去的,站住!”
蔡亮跟着书生男子来到堂房门口,顿时呆住了。蔡亮张大了嘴望着堂房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堂房里原本整洁的书架已经变得一片狼藉,立在书架旁木台上的青石竟是碎成了五块,残破的青石随意丢弃在地面上,而鄂万江留在墙壁上的血中藏字也被刮刻的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印记,蔡亮走进堂房,摸着脑袋摇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年轻捕快也是不知所措,突然蔡亮像醒悟过来,抓住书生衣襟道:“一定是你,这后院里方才除了我就只有你们三个,必然是你们偷偷溜进现场破坏了证物,走,跟我去衙门。”
“当职不力,想找人给你背黑锅吗?休想!”书生男子身旁的年轻男子出面道,书生男子微微一笑,摇摇手道:“现场已经破坏成这样,留下无益。既然你要拿我,我就随你去一趟衙门好了。”
“黎大哥,他冤枉你,怎么能听他的。”少女气愤的盯着蔡亮,说来道去,少女称之为黎大哥的书生男子自然是大世四大神捕里被称作“鬼捕”的黎斯,另一名男子则是黎斯手下得力捕快吴闻,而少女当然是白珍珠。
白珍珠是大世四大神捕中“铁捕”轩辕善的堂妹,在来到南仙州的两个月前,白珍珠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后被轩辕善找到。不过轩辕善当时要远赴蛮夷的大荒国边境为大世皇廷追查一笔失落的贡金,所以不得已将白珍珠托付黎斯照顾。白珍珠于是跟着黎斯进入了青州神秘的金岛,破获了诡谲离奇的“形人师”一案,白珍珠对于黎斯的睿智正义崇拜不已,深深欣赏,于是也不再吵着闯荡江湖了,死心塌地的跟在黎斯身旁。
这一次白珍珠是死缠烂打的跟着黎斯轰轰烈烈来到了南仙州的西原府。
“咱们总也得走上这一趟,不若去了,正好省去麻烦。”黎斯说着,扫了扫书生袍子上的落灰,随着蔡亮回到了西原府衙门。
第二章 千思再妙想
西原府衙门,西原县令令狐游专心听着宁长尚禀告西原府最近所发生的失踪案的案机令狐游不禁微微皱起眉头,这乌山山贼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毕竟也有百人之多,若要全部缉拿这些山贼,着实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边宁长尚刚刚禀告完,正堂外传来了蔡亮的声音,蔡亮隔着老远喊:“捕头,我抓来了。”
令狐游最不喜大大咧咧、呼呼喝喝的人,偏这蔡亮就是这一类人。宁长尚拉开门:“有事不会进来慢慢说,吵什么。”
宁长尚注意到了跟在蔡亮身后的黎斯三人,宁长尚乍看黎斯,觉得眼熟,似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
蔡亮进来道:“他们三个破坏了青云书堂堂房里的证物和现场,我将他们都拿住了。”
黎斯笑而不语,白珍珠年纪小吃不得这等怨气,道:“明明就是你自己为了捉兔子,疏于职守,让歹人进入到堂房里破坏了证物、现场。你这无能的捕快,拿不到人,却又找我们来顶罪,真个该打你铁板子。”
“你胡说。”蔡亮否认。宁长尚也清楚蔡亮贪吃的不足,道:“姑娘,既然你已经说出了他的不是,不若将事情前后同我讲个清楚。”
“说就说。”白珍珠将蔡亮捉兔,现场被毁的过程一一说了出来,其中白珍珠还添油加醋的对蔡亮撅屁股抓兔子的丑恶姿态多有描绘,让在场听到的人多了几分笑感。宁长尚回头瞪了蔡亮一眼,蔡亮脸色变成酱紫色。
宁长尚等白珍珠说完,问蔡亮:“蔡亮,这位姑娘说的可是事实。”
蔡亮点头道:“大部分……大部分是,但堂房里就只有我跟他们三人,现场被破坏,除了他们三个人还能是谁干的。”
沉默许久的黎斯突然抱了抱拳,对令狐游同宁长尚道:“两位,青州莫言塔一别两年,却不记得黎某了。”
“莫言塔?”两年前康王周邈广邀天下豪杰至青州莫言塔携酒吟诗,同畅心中抱负。当时令狐游同宁长尚受邀前往。令狐游从座位上站起,拱手道:“令狐游眼拙了,竟没认出天下神捕的黎斯。”
“令狐大人过誉。”黎斯回礼,这边宁长尚也终于想起了黎斯身份。黎斯身份既表明,决计不可能是破坏现场的恶徒了,宁长尚二话不说,让尹平取来铁板子,狠狠赏蔡亮铁板子。
“黎大人被封天原四大神捕,却不知怎么来了西原府呢。”令狐游问,黎斯道:“只因收到了一位老友书信,信中言他不多日就会到西原府,希望我同他在西原府相会。”黎斯说出,目光低垂一下,这细微动作被宁长尚捕捉道,宁长尚笑过,并不多语。
“既然来了,西原府虽辖域不大,但有不少山川美景,黎大人可多驻留几日。”令狐游文绉绉说,黎斯道:“令狐兄直呼黎斯名讳即可,多余显得生分。”
“甚好。”令狐游点头说:“黎兄。”
“令狐兄。”黎斯点头笑说。令狐游、宁长尚同黎斯交谈颇为投缘,宁长尚将日前发生的连环失踪案讲给黎斯听。
戌时后,令狐游将黎斯安排到了驿馆里。黎斯三人来到了黎斯的客房,吴闻仔细听闻后说:“外面没动静了。”
白珍珠忍不住道:“黎大哥,西原府发生的连环失踪案是不是跟那个有关。”白珍珠瞥着黎斯胸口。黎斯取出一张黑色信笺,黑色的内页上勾画着一抹血红弯月,纯黑色的背景、鲜艳欲滴的血红。
信笺的另一侧内页上写着一排句子。“一月初九,黑夜尽现,西原府一会。”
黎斯将目光投在黑纸红字上,现在他如约来到了西原府,是否能同留函给自己的神秘人相会一面呢。
“西原府失踪案的确诡异,山贼敢明目张胆的进入府衙境内行案就说不通,且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案。”
“捕头你是说,不是山贼干的?”吴闻道。黎斯说:“表面上看,矛头都指向乌山山贼。不过虽铁证有余,但尚存疑点,比如动机。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家原主收到山贼的勒索。”
“他们掳人并非为了钱财呢。”白珍珠说,吴闻说:“山贼劫人不为钱,跟狼有肉不吃一样,更奇怪。”
“吴闻说的不错。”黎斯继续说:“还有其他疑点。”
“正常的犯案,随着犯下的案件次数越来越多,犯人的手法会越来越娴熟。而连环失踪案里,犯人到了后面露出的马脚越来越多,可疑。”
“黎大哥你怎么不同令狐游讲清楚。”白珍珠问,黎斯道:“因为我有顾虑,也就是你刚才问我的,是否失踪案同留函将我们引来的神秘人有关。”
“若真有关,作案人布重重迷局,定有所图。我若告诉了令狐游,势必会打草惊蛇。所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可以自行暗中调查。”
丑时后,西原府驿馆有两道黑影窜出了驿馆高墙,两人便是黎斯同吴闻。两人悄无声息来到了青云书堂。
黎斯和吴闻越过青云书堂院墙,来到了后院堂房。鄂万江的堂房自不会有人居住,竹门虚掩,黎斯走了进去。
黎斯目光在堂房里游转,随即被地上几块碎裂的青石吸引。
青石零散在地上,不远是被毁坏的血迹藏字。血污藏字大部分看不到了,还遗留了一点比划沟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