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想要我的命!如今我已非二十年前任你鱼肉的小师弟了。”松寿道人冷喝一声,手中白色浮尘在他驱使下如同有了生命般,在半空里凝成一股白结,袭向蓬石山。
蓬石山黑色长衣鼓动,一条围绕在他腰部的长鞭在蓬石山面前同浮尘迎上。但见白光突闪,两人各自持兵器打成一团,松寿道人一柄浮尘使得出神入化,但眼见的却是蓬石山的银色长鞭更占上风。
再片刻,松寿道人一招守势略慢被蓬石山逮住,蓬石山大喝一声,长鞭如同长了眼一样直刺向松寿道人脖下,松寿道人再守却为时已晚。但在蓬石山全力击杀松寿道人的一刹那,平地里,从大床下翻滚而出一道人影。人影滚到蓬石山脚下,甩出一柄长剑刺向蓬石山胸口。
“去死!”人影低呼,杀死蓬石山就在须臾间。偏偏地里从门口似闪电般闪过一人,手中砸下一个黑色的铁盒将偷袭的攻势完全破解。
蓬石山和松寿道人的打斗被突然闯入的两人打断,齐齐停下手。蓬石山看偷袭自己之人,道:“果然是你,王顺!”
“蓬石山,算你逃过方才杀劫,但今天你必死于我剑下!我要以你的血来祭奠九泉之下的亡父神灵。”偷袭蓬石山之人便是失踪的王顺。王顺脸色苍白,看着拦截下自己的人:“黎捕头,蓬石山乃十恶不赦的坏人,你帮他,违背天理。”
黎斯将黑色铁匣放在地上,摇头说:“我拦你杀他,是因为你不能杀他。”
“哈哈,笑话。”王顺大笑两声,门口这时出现了三人,是白露和王氏祖孙。王顺笑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杀他一百次也杀得。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蓬石山。”黎斯突然出口,望向戴面具的蓬石山。蓬石山从脸上揭开面具,王顺不由得大吃一惊,面具下的人竟是刑彪。
“刑彪……难道又中了蓬石山的诡计?蓬石山,你这狗贼,敢不敢出来同我一战!”王顺面向四面空壁,大喊。
“王公子,你无需再找。蓬石山就在这里,你的脚下。”王顺顺着黎斯目光,看到了铁匣子。打开匣盖,里面蓬石山冰冷的头颅正安放其中。
“这颗蓬石山的头颅是我从蚁骨楼密室发现的,发现后我当即找到了刑堂主,同他共演了一出蓬石山死而复生的好戏,就是想诱你出来,王顺。至于松寿道人便是蓬石山师弟的身份,乃是在先前暗中搜查真人的裹衣行装,发现了一片同蓬石山所设机关的金色符号相同的印记竹片,由此黎某才推断出松寿道人也是师出师门。这一趟金岛之行,大有可能也是为了形人师之术。”黎斯看着几人,“先前蓬石山头颅乃是仿作,只要细心便会发现,当时我便有了蓬石山未死的假设,直到我找出了真的头颅才打消了这个想法。诸位同样有了此心思,于是一一潜来找寻蓬石山。而蓬石山寝房的墙内密室,则是刑堂主透露给我的,我便让刑堂主藏身其中,引诱诸位一上钩。”
“蓬石山真的死了?”王顺像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一幕。旁边松寿道人走上来,从匣中提起蓬石山的头颅,端详了一会儿,终于说:“没错,果然是蓬石山。”
“如果蓬石山已死,会是谁仿造了假头颅?”王顺想不明白,抬头却发觉松寿道人的目光盯着自己。松寿道人说:“你承认了是你杀了蓬石山。我看除了替你爹报仇之外,你也想得到形人师之术吧?”
“胡说!”王顺苍白面上似因为激动,涌上一片红云。
“不管你是否想要古卷,但确是你杀了教主。”刑彪扔下长鞭,从衣袖里抽出长刀。
“依仗人多吗?哈哈,来吧。我宁可一死,也决计不会落于你等手里!”王顺震剑大喝,“来!”
松寿道人同刑彪对望一眼,方才还是势如水火,不死不休的两个对头,此时却站在同一阵线。松寿道人自然不会轻易杀死王顺,蓬石山死于王顺手中,形人师之术的古卷的下落多半同王顺有关,先将王顺擒住,才最重要。
“一齐上。”松寿道冷冷道,刑彪于他身侧同时扑向王顺,但扑到一半,两人同时嗅到一股淡淡的似乎似无的香气,身形都为之一顿,随即,全身发软地倒在了地上。
“有毒?”刑彪挣扎着想站起,却是徒然。他回过头,白露正缓缓走进房间中央,站到王顺身旁。
“竟然是你,你跟他是一伙的?”刑彪道,一旁松寿道人的神情好不到哪里去,紧闭了双眼,似在运功强行压制毒发。
“无用的,你们中的是我精心研究了多年的‘百凤归巢’,乃是我用了一百种毒草毒花配制出的,即便可以逼出毒粉,非一天两夜也难以办到。”白露轻轻说。
“你为何要帮助这个凶手?”松寿道人问。
白露没有说话,转脸看向黎斯。黎斯笑了笑说:“若我推测不错,白露姑娘也应该是王家的人,王当的女儿,王顺的姐姐。”
王顺面上露出诧异神色,不由得开口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黎斯从怀里摸出一个紫色小瓶晃了晃说:“白露姑娘还记得这瓶虫粉吗?”
白露目光闪烁,点点头说:“记得,是我给你的。”
“虫粉难闻,有股子让人窒息的气味。所以白露姑娘在瓷瓶外身涂抹了淡淡的花香来驱散那股呛人的气味,而这种花香我方才在王顺身上也嗅到了,想来,他的身上应该也有你的虫粉。还有,昨晚在关押王顺的石室里,我在王顺睡卧的石床旁悄悄洒下了一堆石粉,当晚有人将王顺救走时,他的脚印就不经意印在了石粉上,事后我发现脚印是个女子的。于是,我肯定你跟王顺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再看你们两人年龄容貌,推测你们乃是姐弟。”黎斯将他心中推断说了出来。
“果然厉害,不愧是大世四大神捕。”王顺说,“白露的确是我的亲姐姐,本名王露。姐姐为了能确保报仇成功,三年前就隐姓埋名,以酒药师的身份藏在了蓬石山身旁。”
“既然就在蓬石山身旁,要杀他用毒不就可以?”黎斯说。
“说的容易。那蓬石山平时异常谨慎,过嘴的食物和酒水都会经过两重验查后才会食用,所以姐姐根本没有机会下手。而且,下毒杀人,不能一解我心中的愤仇,最好将蓬石山千刀万剐才最解恨。”王顺说。
刑彪看着白露,回忆说:“昨晚我听到有人进入石室救走王顺,想要起身却发觉手足无法动弹,而且接连产生了幻觉。难道就是着了你的道,白露?”
“不错。”白露接口说,“我用了一种无伤的迷粉,先迷昏了石室外的守卫,让他们自行走到蚁骨一楼大厅。迷粉也让你产生了幻觉,我才可以顺利就救走我弟弟。但是,我们所做的并非想伤害无辜,言重、包亮之死同我们都无关系。我们只想为亡父报仇,杀掉蓬石山。”
“说的好听,你既然能杀一个,就保不准会杀第二个。蓬石山既然已死,那言重和包亮非你们下杀手,还会是谁?”松寿道人闭着双眼说。
“我姐姐没撒谎。”王顺说,“就像昨晚我说过的,我是一剑刺死了蓬石山。但我并没有将他分尸,更没有对其他人下杀手!”
“不是你所做,难道真会是金岛上的幽灵所为?”刑彪不由得脱口而出。
“桀桀,桀桀!”一阵怪笑声倏然从门外悠长的走廊里传来,众人错愕间,一道长长的黑影缓缓靠近。
第十章 金岛幽灵
“这个世界上的幽灵只存在于人内心最阴暗的角落,当它占据了人心后,幽灵就出现在人世间。”黎斯看向门口,目光渐渐飘落在一个人身上,从开始到现在,只有他始终缄默其口。
“黎捕头是在暗指老朽是那个神秘的杀人幽灵?”王老头接触到黎斯的目光,收紧满脸皱纹道,“我只是个老头子,而我的孙女又是个哑巴,我又怎么可能去杀人?”
“有时候杀人并非要自己亲自动手,只需要有个得力的帮手,比如说形人师。”黎斯一字字说,所有人目光都转向王老头。王老头病容的神情里渐渐分离出一抹异样神情,他许久又道:“黎捕头,看来你已经找到了你的朋友。”
“你岂非早就知晓了?我既然捧出了你隐藏好的蓬石山头颅,那我的朋友当然已经逃离了地穴。”黎斯一顿,接着说,“对了,还有这个,想来也是你放在白珍珠身旁的。”
黎斯从怀里取出了一卷古竹书,松寿道人倏然睁开了双眼,激动地说道:“形人师之术。”
“事情总是这样,往往精心布局好的戏总不能有个圆满的结局。”王老头突然说,原本弯曲的腰板慢慢挺直了,他挣脱开小哑巴的双手说,“黎斯,听闻过你的睿智。既然你已看破了我的诡计,不如继续猜猜我究竟是谁,如何?”
“阁下智慧超绝,轻而易举地将一群自命不凡的武林高手、世家子弟、修为道者、机关高手玩弄于鼓掌之间,且可以不动声色地先破解开蚁骨楼三层连环机关之谜,而后将言重同蓬石山的头颅藏于密室中,可见对于机关造诣何等是高。还有最关键一条,对于蓬石山的仇恨。蓬石山已死于王顺剑下,却被你分尸丢弃,可见你对它的仇恨已非吞骨食肉可解。如此,我也只能想到一个人。”黎斯平静地看着王老头,缓缓将接下来的每一个字说得清晰:“师门大长老。”
“不……这不可能。”松寿道人盯着王老头,摇头道,“大长老根本不是他,而且大长老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于蓬石山之手,是我们几人共同将他埋葬,他一定是死了!”
“那是普通人,对于千年机关世家,没有不可能之事。容貌可以借助外力变换,我只能说,黎斯你的睿智让我钦佩,你值得我向你坦白我的身份。如你所推测的,我就是二十年前逃过死神之手的师门大长老——师赏。”师赏长长叹息一声,“二十年了……二十年了,二十年来我一直将仇恨当做我活下去唯一的理由,便是这点理由成了我的救命稻草,让我从坟墓里重新爬回到人世。但可惜,这帮叛门孽障都选择隐姓埋名或改头换面来隐藏自己的身份,加之我身受重伤,一晃二十年过去后,我才终于找到了这帮家伙的消息。于是,我费尽余生精力设计下了一个惊天杀局,利用他们对于形人师之术的贪婪,引他们一个个上钩,待入陷阱,我再一个一个地将他们折磨至死。”师赏说到激动处,轻摇头说,“但计划如何天衣无缝,也赶不上变化来得快。我算来算去,却并未想到你。”
“你杀言重是因为他也是当年谋害你的师门叛徒之一,但你杀包亮为了什么?”黎斯问道。
“这个简单,你可以去问问这位真人。”师赏说,“他害怕言重说出自己以及蓬石山都是出身师门,于是让包亮先下手杀掉言重。”师赏摇摇头说,“但可惜包亮来晚了一步,言重已经死在我手里,却刚巧被包亮看见,自然他就只能死了。”
“郑显之呢?”黎斯继续问,“你杀郑显之可是因为他无意撞见了你开启蚁骨一楼的秘密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