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瞳不想住院,也不想打针,沈茂说想回家可以,但是必须妥协一件事,不可以整天粘着霍朗,两拨人的谈判,最终将她和霍朗的会晤时间由24小时改为2个小时,并且要她保证不可以再像那晚那么冲动,导致自己摔下楼梯,她再这样的话,霍朗可能就要搬走了,以后她摔下楼梯霍朗也不会来陪她。
童瞳点头说好。
她的伤势好的几乎无大碍,心理医生的沟通也颇有成效,只是知道从第二天开始就要限时见霍朗,她一整晚都不肯睡觉,死活要搂着霍朗的手臂,连他去个洗手间要都要一再保证自己会回来。
霍朗一觉睡醒时已经接近傍晚,家里很安静,他站到落地窗边向外望去,看到别墅外的柏油马路上,阮阮正在陪童瞳打羽毛球,喃喃揪着祝小香的头发骑在他的脖子上晃来晃去,沈茂和童晏维站在旁边兼顾裁判和球童。
医生说童瞳应该多运动,多和大家一起活动,让她变得更开朗一些,不要总是停留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些人的行动可够快的。
如果生活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他其实也没那么介意为沈茂分担那一个拖油瓶,当然时光前行的前提是,他的家人们都安好,母亲安好,李叔叔安好,霍霆也安好,不要哪一天突然让他受到无法接受的噩耗。
就像他不想听到哪一天突然会有人告诉他,金木谣死在异国他乡的战场。
现在,他同样不希望有一天会一身肃穆的走入他弟弟的葬礼礼堂。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宁可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一个亲人,让他变成随便哪一个路人甲乙丙,死活都有自己毫无干系。
他也希望童瞳能快一些好起来,不仅仅是为了让她不再来打扰自己和阮阮的生活,也是为了沈茂,当兵荒马乱结束后,他该得到云开月明后的爱情。
巫阮阮的身体里大概完全没有运动细胞,只有运动细菌,连童瞳这等病号都战胜不了,三局下来败了三局,童瞳很兴奋,甩着马尾扑进沈茂的怀里。
这一举动让周围的人都欢喜无比,当然最欢喜的还是沈茂,抱着她原地转了好几圈。
当然这种所谓的好转,也是间歇性的。
偶尔也有会因为看不到霍朗而怆然涕下的时候,每当那时,霍朗就会英雄一般的出场,恶狠狠的给她来一顿狗血淋头,总得来说就是两个字:欠骂。
而自从童瞳出院,阮阮也变得粘人起来,像只懒猫,经常会在他坐在沙发上的时候躺在他的腿上,或者在他和喃喃玩的时候坐在身边,把头靠在他身上,不知这算不算小别胜新婚,因为童瞳的事他将近一个月晚上没有在家睡觉,所以她变粘人了?
好在这种粘稠度,是很令霍朗受用的。
周末的下午,他开车出门,买了一些他觉得味道应该还不错的小点心去了绮云山。
来开门的是阿青。
“霍霆怎么不接电话?”
“少爷在睡觉呢。”
“现在四点,不中午不晚上,他睡什么觉?”
阿青笑笑,“他最近睡的一直比较多,大概经常陪着夫人散步还要陪小江夜玩,体力跟不上。”
她没有将霍朗请进去的意思,这让霍朗有些尴尬,虽然霍老太太是他的亲妈,霍霆是他的亲弟弟,可这里却并非他真正的家,“我想见见霍霆。”
“霍朗少爷,您要有什么事我帮您转达吧,我们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再说他睡觉的时候没人敢去打扰,他身体不好,应该多休息才对。”
霍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并没有坚持下去,“那这个拿去给他,不知道他会喜欢吃什么,我觉得这些味道不错。”
“好。我帮您给他。”
霍朗转身上车后,阿青关上大门回到别墅内。
他没马上离开,而是打开四面车窗让山间清凉的风来回穿梭,良久后,他将车掉头,准备离开。
阿青再次匆忙的跑出来,喘的很急,“霍朗少爷!”
他已经调过车头,停下来看向阿青,“怎么了?”
“少爷让我把这个给你。”
“他醒了?”
“恩。”阿青递出一个红色的小本子,让霍朗正要脱口而出的那句“那我进去”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离婚证,三个字,像带着某种烫人的温度烙进他的视线里。
“还有,霍朗少爷,我们少爷说,让您以后别来了。”
“恩?”霍朗迟疑的抬起头,随后点头,“恩,知道了。”
阿青纤细的背影再次消失在他面前,调过车头后的这个位置,让他抬头便能看见霍霆的窗口,他望过去时,看到了一个凉薄孤高的身影隐没在朦胧的白纱帘后,只露出小半边身体,在望着自己,大概是发现自己也在看他,霍霆便转身消失在落地窗内。
霍朗收回目光,翻开了手里的离婚证,持证人:巫阮阮,那大红色的背景布前,不知是阮阮什么时候的照片,笑容干净无邪,看上去要比现在小很多,不是皮肤五官上的改变,而是那明媚至极的神采,显然是青春年少的专属物。
视线落在登记日期上时,霍朗不禁愣住了。
他认识阮阮的时候,她怀孕近六个月,现在霍燕喃已经一岁零另两个月,而这离婚证的登记日期,却是在两个月之前。
霍朗自嘲的笑了笑,也就是说,在过去的一整年里,他一直在和自己的弟妹恩爱*?
他就这样毫不知情的当了一名第三者,站在别人尚未彻底崩解的婚姻里。
霍霆为了阮阮,到底布了多少局?
当初所有人都认为霍霆已经一手办好了阮阮的离婚手续,谁会相信一个那么急于摆脱旧爱拥入新欢的男人会迟迟未肯在法律上结束他们的关系。
又有谁会相信,堂堂长星电子的千金嫁给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孩子,会连一纸证书都没能得到。
霍霆迟迟不肯在法律上解除婚姻关系的原因,说到底,是他在担心阮阮会冲动的错嫁另一个男人,只要霍霆一日不离,阮阮就一日不能真正的改嫁,他可以在任何时候,理直气壮的去扰乱阮阮的生活,只要他断定那是不幸,他就可以。
而自己,是通过了他考验的那个人,他要带阮阮回美国,他要给阮阮一段法律认可的婚姻,所以霍霆真正的放开了手。
只要是对阮阮好的,他再不舍得,也愿意去做。
其实霍霆根本不在乎未来带走阮阮的男人是不是他的大哥,只要那个人是真正的对阮阮好,只要阮阮真正的喜欢他,那就可以,谁都可以,哪一个男人都可以。
这爱太沉重,沉重让人难以负荷,他要给予阮阮怎么样的深情才能抵得过霍霆呢?
霍朗拨通霍霆的号码,霍霆还是不肯接,事实上,这不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拨通他的号码,而是每次霍霆都不接。
他改为发短信:这东西不该你直接给巫阮阮或者干脆放在你那里,给我做什么?
短信发送成功后,他便驱车一路向山下,似乎只是为了发泄一下情绪,没指望霍霆那个闷葫芦能给自己回复。
然而两分钟之后,他的手机震动了一声,是短信提示,霍朗放慢车速,缓缓停靠在路边,滑开手机,霍霆回复:谢谢你的甜点,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礼物,也希望你能明白我对她的珍重,她是我最不舍的无价之宝,这辈子别再让她有第二次机会,拿到这份证书。
我用你教?谁让你说话了?你不是不接电话不回短信吗?继续保持沉默啊!你张嘴我就想吊起来揍你!
霍朗把短信删掉将手机扔进副驾驶,重重的叹了口气,视线抛向窗外的山间,风过有痕,绿浪滔天。
中国不是一个好地方,自从来了这,他发现自己离当初年少时那个救世主的梦越来越远了,因为他发现自己不但救不了苍生,现在连自己也快救不了了。
生活里的太多无奈不断的打磨着人的棱角,人定胜天这句话有事真的只能作为一种鼓舞人心的虚无说辞,别以为老天永远是只病猫,它发起威来,也会让人招架不住。
他并非在后悔自己的成长和现在直面迎接的一切,只是他很希望,灯火阑珊时,他漠然回首,自己不过还是那个牵着不待见自己的母亲的小男孩,他的身边有一个躺在襁褓中的小小男婴,他有那样一个机会重新来选择,和他分开,还是和他一起成长,看他长大,看他和阮阮相爱,看他有一个幸福的家,现在的样子,总令他有些遗憾。
可如果早早便知道阮阮是霍霆的妻子,恐怕他这一生就彻底的错过了她。
你看,生活不能假设,不能重新开始,不能洗牌,那会彻底的乱了套,乱了你解不开的套,没人敢百分之一百万的保证着,重来一次会变得更好。
霍朗回到家时,夕阳正好像发着光的桔子挂在天上,沈茂的车身上打满了泡沫,停在家门口,巫阮阮和童瞳一人拎着一根水管在冲刷车上的泡沫,见他的车回来,不等他下车,祝小香拎着满满一桶泡沫水扣在了他的悍马上,挡风玻璃上立即铺上一层白,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没有看到两个玩的不亦乐乎的少妇已经开始将矛头指向了自己,他打开车门下车,修长的大腿刚刚落地,便猝不及防的被超大流量淋浴喷了一身水,巫阮阮一边给车洗澡一边顺手把他给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