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坐在了桌前,简舒玄早已梳洗完毕,难得着了一身深紫色长袍加银色绣云纹腰带,不似以前那般黑气沉沉的,之前一直坐在隔间,透着缕空的窗栏看着她梳妆,见到起身这才让人将厨房暖着的饭菜端了上来,晨餐以清淡为主,软了鱼肉的清香小粥,几小碟腌得色香味俱全的小菜,尤其是那专腌得手指长的紫茄子,咬一口酸咸香口,当真是下饭的好物。
沈荷香边细细的吃着碧烟给挟到小碟子里小菜,边犹犹豫豫的轻抬睫毛,扫着对面一直无语在吃饭的简舒玄,见他从自己坐下都不曾往这里望上一眼,这般的鲜嫩粉妆都讨不来他一句称赞,沈荷香不由细牙轻轻的咬着口中汁液丰富的酸茄,心下却是意难平,既然真像现在这般正经,这般道貌岸然,那为何早上醒来时却将她搂得那般紧,还将那粗得磨人的手伸进她衣襟之中,不仅握着自己一边的嫩兔,还用手指挟得上面那嫩果,她想退开都扯得疼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腹绯,简舒玄不由抬抬眼,挟了一边盘子里的炒了红辣椒油的香酥豆,取了一个放进她面前的小碟子上,口中却带着殷切道:“早上吃点干果,这酥豆滋味不错,吃点补一补……”
沈荷香正想着他不正经,乍一见那碟子上孤零零的一颗豆子,刚好被辣子油染成了红色,再听得他说什么补一补,再想到早上她呼痛时从他手指间解救了自己鲜红若滴的乳儿尖,不由脸腾的一下便红了,一时酸茄汁堵了嗓子好一顿咳嗽。
待得对面那男人紧张的接了白帕为她擦着嘴角,手给顺着背理气,沈荷香这才觉得缓了过来,嗓子舒服了,心里也舒服多了,她虽耍着小脾气但却知道适可而止,不能不知好歹一意孤行,毕竟她不是未出嫁的女子,女人一旦嫁了人,便不似在家时的随意,一切都要以夫为尊,便是当初的侯府夫人,娘家有钱有地位,还不是一样为保住正妻位置,对丈夫忍气吞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自己也不过是个商人之女,又有什么可在男人面前硬气的。
而这简舒玄这个男人又不同别人,虽不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却也绝不会让人好过,如今他肯这般已经是给自己很好的台阶下了,要他对自己低头服软那绝对是不可能,沈荷香脑中念头转了数圈,只得心头叹了口气,随即放下帕子给他礼了礼衣襟,随即让碧烟将她妆匣里那腰佩拿过来。
腰佩是男子样式的如意佩,并不是她特意买的,而是这些年她的首饰在铺里花了近两千多两银子,那金镶玉掌柜极会做生意,为招揽主顾便让她可在店中柜中选上一枚玉饰赠送。
其中这块男子翡翠如意佩无论雕工还是水头及绿带都十分出彩,便是卖最少也要六十两银子,沈荷香便选下了,如今已让碧烟打好了坠子,此时见简舒玄没戴腰饰,便将这块翡翠玉悬挂在了他腰带上,垂在了袍边一侧,那穗子刚好选得银线,却也与腰带相合,估计是他平日不习惯戴这零碎的,站着一动不动任身边的娇人一双白嫩嫩的小手在他腰上轻轻摆弄着挂穗位置。
不习惯也要这般穿着,今日要返乡祭祖,总要穿戴的好一些,眼前这男子虽脾气不好,平日又动不动便吓人,但是却是有一点,无论穿戴和吃食都不挑剔,便是野菜粥也不介意的喝上两口,之所以一直穿着黑色和官服,也是因为没人帮他打理穿戴,黑色耐脏耐磨,官服更是不必来回麻烦的换,便是这身衣服恐怕也是准备婚事顺便带出一套。
见到自己帮他打着腰上穗子,他像孩子一样好奇的看着,使得沈荷香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想着许久未逛过绸缎铺,过几日便去多选些上好的绸纱料子,那些京城风流公子的华美饰物及衣衫都备下一些,准备上满满一柜子,日后可以不重样的让他换穿,不必再这可怜巴巴守着那些黄金珠宝,连件腰饰都没有。
如此这般,两人之间反而比昨日更加亲昵了些,简家便在香山不远,离沈荷香原来的村子隔着一个山头,早上坐上马车,最早也要中午才到。
但这路上越往周边走越是颠簸,一时间早上没吃多少东西的腹中便开始唱起了空城计,在“咕噜”的响了两下后,简舒玄便让马车停到了路边的一个铺子前,这处行路人较多,茶铺隔一段路便有一个,但是吃食铺却是少,正好这有家面铺,可以停下来吃碗带汤水的面条。”
她本想拒绝,但不知是姓简握着她的手掌那不容人反驳的力度,还是大概真是饿得很,觉得那面香此时闻着诱人的很,也就随着简舒玄下了马车。
面铺正好在道边,露天支着棚子,一家三口正在锅边忙活着,媳妇女儿一个擀着面条一个包着馄饨,那馄饨个个如沉甸甸的小钱袋一般,极是小巧可爱,看着便想要来上一碗,再加上闺女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虽是穿着布衣,却难掩那秀丽的身姿,生得也俊俏,笑得甜美,格外引得路人停下来买上一碗,美味与美女,即能填饱肚子又能饱了眼福,一时间铺子里生意极是红火。
此时从一辆似城里来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不一会儿身后还下来个丫环,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这小村小店大多都是临近村子赶车赶路的农家人,偶而有走商的,但这城里的马车却是极少,见到了也颇为新鲜,不过当那男子身后的女子一下来,便引得吃面与馄饨的人纷纷引颈侧目,一时间连说话声都小了许多。
沈荷香瞧了瞧四下不由皱了皱眉,只有靠边上有一只空桌,大概是上一桌人刚走,还未来得收拾上面全是油渍,那面铺的妇人见状急忙寻了抹布过来擦着桌子,匆忙间擦着哪能擦得那般干净,碧香急忙拿着帕子又将上面一些残留的面渣揭了揭,又寻了条干净的给掂了凳子,免得脏了小姐衣衫。
却不见此时对面的男人黑了脸,不由带着怒气的低声道:“你的帷帽呢?”
沈荷香闻言不由一怔,身后的碧烟则是脸一白,这出了嫁的女子不需要戴帽子,只有未出嫁的少女才会戴帷帽,有的甚至也不戴的,所以这次出来她也没有准备。
简舒玄抬头扫了那些直勾勾看过来的男人一眼,脸色已是难看得如冰山,有些胆小的急忙移开视线,胆大的却还是边吃边偷看,这乡间野地,有一点姿色的就足够让人多看两眼,何况是这般皓齿蛾眉,粉腻如雪的美人,若是不多瞅上两眼,都对不起男人二字。
沈荷香皱着眉还没坐稳,便被男人拉到了他身侧,一下子挡去了棚里大半人的目光,沈荷香暗地里也是舒了口气,她如何不知道那些人的眼神一直胶在她身上,虽然女子爱美打扮便是要与人看,吸引头人的目光,最好能让人羡慕让人惊叹欣赏,但却不代表被一群粗莽的男人紧紧盯着。
见着妻子老实的待在他一侧,简舒玄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不由接了碧烟手里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桌边的油腻,但这经年累月积下的油垢,岂是只帕子便能擦干净的,沈荷香还指这指那,当他是不要钱的劳力一般使唤,男人擦了两下,忍了两忍,顿时将脏兮兮的帕子揉成一团扔到草丛里,随即便要拉着她起身道:“这点脏有什么,这么多人都吃着,偏你嫌这嫌那,早知这般娇气就饿着你继续赶路好了……”
“好了,好了,擦干净了……”沈荷香肚子正被那馄饨味儿勾得不行,现在走岂不是要命,况且她也走不动路了。
见着一向娇气的人此时也顾不得脏的坐下,眼睛盯着别人的大碗,显然是真的饿了,便顺势坐了下来,沈荷香见状忙让那妇人煮四碗馄饨,鲁叔与碧烟正好一人一碗,吃饱了才好赶路。
沈荷香自然知道自己的颜色好,便是嫁人出外最好也备着帷帽,但是帽子她戴了那么多年,也实在戴得够了,加上又在这男人身边,虽然她一向嫌弃这人不是那心仪的文雅知情趣的文士,却也不得不承认,刚猛有力的武将虽可怕,有时却也极有安全感,比如此时,即使在陌生之地被人盯着,却也丝毫不必担心,因她知道这男人嘴巴虽恶劣,但在他身边也定不会有什么事的。
不一会儿那馄饨便煮好了,面铺的闺女将四碗馄饨端了来,一碗碗放到了桌上,沈荷香忙让碧烟拿一碗给看马车的鲁叔送去,吩咐完回头不经意看了眼,便见那面铺的闺女手里多了条香帕,将那碗馄饨放到桌却似在擦试着桌子,迟迟没有离开,目光却是偷偷看向将碗端到自己桌前的男人,显然眼中有着一丝落寞与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