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孟斯礼的性格,如果不是那过分招摇的长相和高到离谱的智商,甚至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齐烈永远记得那个夏天。
永远记得那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孟斯礼坐在教室里,是如何的眉目温和,如何的笑意平静,又是如何一寸一寸、一点一点,拧断墨西哥毒枭家长子的手,如何玩味地欣赏对方痛苦扭曲的表情。
而这仅仅是因为那位长子动了孟斯礼的一本书。
一本买回来就被他丢在桌上吃灰的书。
在孟斯礼的世界里,他的东西,不容旁人觊觎染指。
被碰过的书,要烧掉,碰书的人,要毁掉。这就是他的法则,任何人事物都不可悖逆。
齐烈想,现在的冯问蓝就是当年的那本书。
冯问蓝任由孟斯礼牵着走在抄手游廊上。
一路上,她都在思考他突然不高兴的原因,并从身上那件不合身的风衣,初步得出结论——嫌她衣冠不整出现在他朋友面前,丢他的脸了。
可是,她火急火燎赶过来,还不是为了他那该死的自尊心吗!
意识到这次并非自己的错后,冯问蓝振作起来,决定拿出新时代女性该有的态度。
第一步就是拒绝上车。
跨过会所大门,冯问蓝便停下脚步,哼哼道:“我晚上吃撑了,要散步消消食。”
说完,也不等孟斯礼回答,径直从他手里扯出被他牵着的衣袖,没打算脱下外套,免得又被某人借题发挥。
孟斯礼没说话,只轻扫了眼空荡荡的手。
空气里还飘散着小姑娘气呼呼的尾音,不同于以往或耍赖或讨好的机灵古怪,倒像每次被他欺负完,控诉他的不知轻重。
真实不加掩饰的情绪是最好的抚慰剂。
孟斯礼不见光的眼底被描上星星点点的色彩。
冯问蓝:“……???”
这人气人还真有两把刷子啊。
她生气他无动于衷也就算了,居然还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
冯问蓝更气了,左右摇摆身体,用飞起来的衣袖啪啪打他手臂。
孟斯礼没躲,受着。
庄楚刚打开车门。
见状,他看了看冯问蓝,又看了看自家老板,掌握完毕情况,笑嘻嘻地打破僵局:“蓝总,坐车也可以消食,车运动了,就等于您运动了。”
平时冯问蓝还会和庄楚闲扯两句,今天打完人就走。
潇洒转身的动作带动风衣下摆在半空中划出半圈优美的弧度。
冯问蓝踏上亲王府外的林荫路,准备坐公交回家。
说起这家高级会所,全市无人不知。
但大多数人只能远远看它一眼,连从门口路过的资格都没有,也就导致周围冷清过了头。
冷清得冯问蓝可以清楚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没有回头。
一直走到林荫路的尽头,便又回到八宝街。
谈笑声混杂着车水马龙的嘈杂扑面而来,冲散了那道脚步声。
冯问蓝不自觉地放缓步调,走到公交站台,装作看进站车牌的样子,往旁边瞟了瞟。
谁知只一眼,她便在来往人潮里找到她以为已经离开的男人。
他依然离她不远也不近,线条冷峻的脸被斑斓的霓虹灯镀上一层虚幻缥缈的流光。
明明身处五欲六尘,可他就像是不属于这个烟火人间,眉眼淡然,正安静地望着她。
好像她不说话,他便也永远不会开口。
冯问蓝一噎。
她发现这人不光/气人有两把刷子,更知道如何激发人的怜悯心。
而她又一向吃软不吃硬,板着脸冷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在公交即将到站之前,败下阵来,走过去,问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孟斯礼没回答,只递给她一袋东西。
看清袋上的字后,冯问蓝微微怔住。
老实说,她宁愿孟斯礼像刚才那样冷冰冰,也不要这样一言不发地跟她一路,最后递给她一袋糖炒板栗。
冯问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伸直手接过板栗。
不料又着了他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