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玥只觉得瑶兮公主貌似有些不太正常,不过,大家不说,她便也不问。
云傲放任瑶兮公主的野蛮行径,不过是在采用“外重内轻”的策略,拂了陆德妃的颜面,却不会再有实质性的惩罚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陆德妃是云澈的母妃呢!云澈也正是明白他父皇的用心,所以隐忍着没帮陆德妃求情。呵,原本她就没指望陆德妃会死在这种情况下,一切,才进行了一半而已。
回头,望向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夕阳,嘴角一勾,时机差不多了。
姚俊明正色道:“皇上,微臣请求,严惩陆德妃和萧丽妃!”
萧丽妃浑身一颤:“我是无辜的!裘冬梅,不,这个妇人刚刚承认了她是故意骗取我的信任,我毫不知情!我真的不知道!”
“杀了那两个赝品!”瑶兮公主不耐烦地道。
桑玥给荀义朗打了个手势,荀义朗起身,道:“若桑玥冤死在皇上的手中,皇上一则寒了姚家的心,二则,破坏了跟南越好不容易修好的关系,这让精忠报国、力退胡人的姚将军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如此严密的计划,背后一定有一双诡异的大手在操纵,那个人才是我大周真正的祸害!皇上,不如把这两名女子交由刑部审问,让刑部竭力逼其供出幕后主使。”
云傲大掌一挥:“押下去!由刑部尚书亲自审问!”
“微臣领旨!”高尚书起身一福,随着御林军一道将裘冬梅和桑飞燕押往了刑部。
就在气氛一度凝滞到了众人几乎无法呼吸的状态时,门外响起了太监的惊惊慌慌的通传声:“启禀皇上,大事不妙啊!阙氿宫的嫔妃们闹起来了,打伤了守门的宫女和太监,溜……溜不见了!”
阙氿宫是关押先帝妃嫔和先先帝妃嫔的一座大型冷宫,里面的人因长久不与外界接触,又常常遭受凌辱,多精神失常,她们要是躲在哪个旮旯里或者闯入什么重要之地,保不准会惹出什么祸端。
云傲哪里还有举办宴会的心情,叹了口气,遣散了所有官员,并吩咐把陆德妃和萧丽妃暂时禁足于各自的寝宫,待裘冬梅和桑飞燕供出幕后主使再行裁夺。
众人纷纷离席,往着宫门口的方向而去。
在大殿门口,桑玥故意放慢了脚步,和远远落在后面的云阳来了个“巧遇。”
这回,她故技重施,他再次英雄救美。
他掂了掂沉重的袖子,笑如美玉般温暖迷人:“这次,又给我塞了什么?”
“扳倒德妃的证据。”
“你以为我会像云澈那样傻乎乎地被你利用?”他真是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先是和云澈联手对付他,现在又打算借他的手打击云澈,她以为云家的皇子都是傻子?
桑玥笑了笑:“二皇子还是把莫德的死算在了我的头上?长平公主陷害我在先,我不过是小小地反击一下,把金钗交给了大皇子而已,至于大皇子要构陷你身边的谁,可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云阳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似乎很难伪装自己,他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我就算要下手,也不要跟你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联手。”
桑玥并不气恼,眉梢微挑:“哦?是吗?随你。”
“你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桑玥咯咯一笑,这副纯真可远非瑶兮公主可比,就如同一个摇曳在春柳下的风铃,万般姿态皆可爱俏皮,云阳不禁愣神之际,她含了一分戏谑的声音飘然入耳:“东西在你身上,我马上就要去告密了,在我碰到皇上之前,你赶紧想法子处理掉吧!”
说着,脚底生风,疾步离去。
云阳一掌劈向她,子归身形一晃,挡下了云阳的攻击,同一时刻,软剑出鞘,抵上了云阳的脖子。
桑玥才不管身后的打斗,欢喜鼓舞地开始四处搜寻云傲的身影,其实云阳并非打不过子归,但他装平庸二十年,岂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自己的实力?
果不其然,云阳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二皇子,古太贵妃冲进德妃娘娘的寝宫了,打伤了好多宫女,皇上此刻正赶往昭翠宫!”一名宫人从树林里窜出,对着云阳低声禀报道。
古太贵妃是先先帝的一位宠妃,按照血缘关系来算,是云傲祖母的亲妹妹,若说阙氿宫里是否住了些特殊的人,她便是其中一位。她虽疯症几十年,但衣食住行上云傲刻意关照过,因此她单独居住了一个敞亮的寝殿,每日会由专门的宫人领着到附近的花园里散心。因此,阙氿宫的太监宫女们可是把她当神一样供着,不然,也不会让她有机可乘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云傲一行人神色匆匆地赶到昭翠宫时,古太贵妃正在前院翩然起舞,她身上穿的,赫然是皇后行册封礼时的翟衣!
“唔!唔!本宫美不美啊?”鹤发童颜的古太贵妃在墨蓝色翟衣的包裹下显得精神奕奕,气色红润,尽管已年近六旬,她的舞姿依旧婉转优美,不多时,她的发髻散开,雪白的银丝在悄然降临的夜幕中晃出了夺目的色彩。
云傲的眸子里怒火升腾,带着千军万马尘土扬的肃杀之气,一字一顿地敲入众人的耳朵:“谁给太贵妃这套衣衫的?”
服侍古太贵妃的宫女跪伏在地,瑟缩道:“启禀皇上,这套衣衫,是太贵妃娘娘从德妃娘娘的卧房翻出来的!太贵妃娘娘觉得好看,就穿上了!”
闻讯赶来的云澈遽然一震,怎么可能?她的母妃……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她应该明白,皇后这个位子,后宫所有的女人都坐不上去的!
陆德妃双腿一软,靠在了乔女官的身上,她的胸膛起伏得异常厉害,眸中泪花闪耀:“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翟衣!”
荀淑妃冷冷一笑:“冤枉?昭翠宫的宫女太监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众目睽睽之下,你倒是说说,谁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翟衣塞进你的卧房?”
“臣妾真的冤枉啊,皇上!”是谁?究竟是谁能、以什么方式把衣服放入了昭翠宫?
“难怪你要逼着玥儿嫁给陆家子弟,原来你是存了凤临天下之心!你打算变相地拉拢姚家,让姚家成为你向上攀爬的助力!而你逼婚不成,转头就陷害玥儿和姚家,对不对?”荀淑妃步步紧逼,陆德妃的脸渐渐惨白。
冷贵妃清冷的眸清晰映着那套墨蓝色的翟衣,目光变得深远、深邃、深不可测。
“哎呀!傲儿,你看我美不美?”古太贵妃越跳越欢,浑然没有察觉云傲的眸中的怒火已足以焚天灭地,她堆满皱纹的脸上扬起最美的笑,一个旋转,裙裾像一朵春晓之花婀娜绽放,远远望去,又更似暗夜中随风摆动的墨莲。
她越转越快,仿佛要飞入云端,宫人们吓得三魂七魄跑了一半,赶紧上前去拉。
她不依不饶,拼命挣扎,这一拉一扯间,一个白色的布偶从宽袖中掉落,多福海眼尖儿上前几步,拾起布偶,定睛一看,目瞪口呆!
众人皆知,冷香凝被冷瑶囚禁在南越的普陀寺长达十五年,最终死于一场大火;众人还知,冷香凝诞下了一个女儿,失踪多年,云傲自打从南越回来后,便派了上千探子寻遍南越和大周的每个角落,奈何迟迟觅不到踪影。
香凝皇后为她取名“云恬”,生辰,六月二十五,和布偶上扎满钢针的人儿的信息完全一致。
后宫的天,要变了!
荀淑妃痛心疾首道:“用错误的佛经诅咒冷贵妃,用脚底的生辰八字诅咒皇上,再用扎针布偶诅咒嫡公主,陆德妃,你的心思……怎么如此歹毒?”
“没有!真的没有!不是我做的!不是的!”陆德妃苦苦辩驳。
“给朕搜宫!看她究竟还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