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好轮回,下辈作男儿!”
“人生得意须尽欢,戴有此物如何欢?”
“生来做女子,死定为鬼雄。”
“月事似剪刀,刀刀催人老。”
“业精于勤,荒于嬉;女存于世,毁于经。”
“清明时节雨纷纷,葵水之人欲断魂。”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女儿之多艰!”
“……”
一张,一张,又一张,宣纸如雪,满天飞。
在一旁照看她的碧棠额角冒汗,这是多么强大的怨念啊……
她压住正在提笔疾书的太子殿下的手,作出一副“深有同感”的狂点头模样,道:“殿下,别这样,奴婢都懂你的苦,奴婢都懂……”
大约半个时辰后,玉佑樘也写累了,趴桌上闷忽忽地睡了。
碧棠去替她取毛毯的时候,门上想起敲叩声,于是,小丫鬟又静悄悄地去开门,见来人是谢诩,忙竖起一根食指到唇边“嘘”了声。
谢诩也明白是玉佑樘歇下了,脚步不由放轻,刚想踏入门槛,就被房中地面上铺天盖地的一张张白纸给镇住了身。
碧棠不自然地笑笑:“嘿嘿,殿下在练书法呢?”
谢诩闻言,弯腰小心翼翼捡起一张,仔细瞧上头的字,嗯,笔力饱满,狂放流畅的笔画中透入了书写之人的用意深厚,他接着去看内容: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不来月信,吾辈之幸。”
谢诩清了下嗓子,有些难以置信问:“……她一下午都在写这些?”
碧棠又为难地点头:“对呀,殿下真的很不习惯当女子呢,真的很……焦躁。”
谢诩淡淡掷下一词:“女儿家每个月都有这几天的,不必太在意。”
大约是睡得不深,又有警惕的习性,玉佑樘耳朵微微一动,自桌面叠抱的手臂里仰起头来。
她睡眼惺忪,望向门口两人,打了个呵欠道:“孤似乎听见你们在讲我,有什么事?”
谢诩将手里的姜枣茶交给碧棠,而后一路捡起那些纸张,走到她桌前,整齐叠放好,淡淡评价:“书的不错。”
玉佑樘撑腮,心境寥落,不大在意他的赞赏,只“噢”。
谢诩扩充评价:“我记得你以往不擅草书,这次写得心境饱溢纸上,还算能见人。”
玉佑樘依旧没理会他不知是赞是嘲的话,只问:“谢大神医,这葵水多久才能没有啊?”
谢诩回道:“你第一回来月信,又拖延了这么久,我也无法准确判断。如果按着最好情形来看的话,三五日就可结束。”
“真的吗?”玉佑樘加重询问的语气。
“嗯,”谢诩接过碧棠手里的姜枣益母茶,隔着碗壁触了下水温,才道:“把红糖水喝了。”
“还要喝啊?”太子殿下眼里有明显的悲伤。
谢诩告诫道:“自然要喝,你平日里多注意调养的话,以后每月来葵水会正常许多,不会腹痛,也不会延时。”
玉佑樘一把将他手中小碗,一勺勺把甜水送进嘴里。
谢诩映有少女的眼波里,逐渐浮上笑意:“慢慢喝。”
玉佑樘将最后一口咽进喉咙,又好奇地问:“有没有可以一直不来月信的好方法?”
谢诩脸一黑,斩钉截铁道:“没有。”
随后,他猛又想起什么似的,面色骤晴道:“不,有的,而且可以让你许久不必承受月事之苦。”
玉佑樘求知欲极强地睁大眼:“什么?”
谢诩隔空去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以后你就会知晓了。”
=。。=
建康,内皇城,谨身殿。
正在同新任首辅商议国事的皇帝陛下,从册公公手中接过广陵送来的密信——
信中写有“陛下,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太子殿下来月信啦”扒拉扒拉……
皇帝陛下匆匆阅完,兴奋不已,抑制不住地呼了声好。
新任首辅拱手一揖,笑问:“不知陛下正为何事叫好?”
皇帝陛下收起笑容,收信回封道:“没什么,爱卿先下去吧。“
年轻的首辅大人端袖颔首,行礼道:“是,微臣告退。”
而后,他回身,朝着殿门徐步走去。
皇帝突然叫住他,道:“念礼啊,你爹近来如何?”
青年首辅回过头,继续面朝老皇帝,道:“有劳陛下挂心,家父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