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药,要先用武火烧开,再用文火慢熬,药炉下的火不愠不火的燃烧着,不算很强烈,沈璃雪拿了前后通的竹筒,深吸一口气,对着火用力吹出气息。
“呼!”火苗腾的一下燃烧起来,一阵浓烟对着沈璃雪迎面扑了过来,呛的她连连咳嗽,白皙的小脸瞬间被熏成了黑色,衣襟也黑了一大片。
看着炉口那片狼藉,沈璃雪皱眉,她吐的那口气并不大,居然能让小火燃成大火,这熬药的火侯,可真难掌握。
“我来!”看着沈璃雪拿着竹筒,紧皱眉头,满目无奈的模样,东方珩嘴角轻勾起一抹悠美的弧度,深邃的眸底暗带了点点忍俊不禁的笑,站起身走了过来,如玉的手指伸出,要接她手中的竹筒。
“你在病发!”沈璃雪挑挑眉,她这个正常人在这里,哪能让病人自己升火熬药。
“小伤而已,不碍事!”东方珩拿过竹筒,蹲下来,对着炉中火轻轻吹了口气,弱下的火慢慢升高,热烈燃烧,红色的火舌飞舞着伸到药罐下方,传送着一阵阵热量。
沈璃雪挑眉看着东方珩:“你吹竹筒怎么这么轻车熟路?”好像做过许多次一样。
“在军营生活的时间长了,学会了自力更生!”东方珩三岁被扔进军营,慢慢学会了各种生存技能,生火煮食物,是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
“你在军营肯定过的很辛苦!”从一名三岁孩童成长为固守一方,能保国泰民安的安郡王,东方珩付出的努力和艰辛无需置疑。
“还好!”东方珩凝深眼眸,再多的苦难,都已成过去,他需要在意的是现在,和将来。
炉中的火熊熊燃烧着,长长的火舌轻舔着药罐,阵阵热气从药罐中冒出,水里已开了,改用文火慢熬,不必再吹风。
东方珩放下竹筒,从水缸中盛出半盆清水,打湿一方棉帕,缓步走回沈璃雪面前。
“谢谢!”沈璃雪伸手去接棉帕,他如玉的手指却避开了她的手,径直拿着棉帕轻轻为她擦拭小脸,棉帕所过之处,道道黑色褪去,露出她白皙、细滑的皮肤。
东方珩,沈璃雪离的很近,附近又没有其他人,四周静的出奇,炉中的柴禾烧的哔哔啵啵响,他有些虚弱的心跳声清析的传入她耳中,熟悉的淡淡松香萦绕鼻端,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头发上,沈璃雪有些不太自然:“东方珩,我自己来吧。”
沈璃雪再次伸手去接东方珩手中的棉帕,又被他巧妙的躲过,墨色的眼瞳凝深:“这里没有镜子,你看不到自己的模样,怎么擦去脸上的黑色?”
沈璃雪指指水缸:“那里面有水,我可以看自己的倒影。”
东方珩皱皱眉:“水面有波纹,你哪能看清哪里有烟尘。”
沈璃雪看看如镜子一般光滑,平静的水面,这里是屋内,水又只剩下半缸,就算有风也吹不进去,水面哪来的波纹……
脖颈突然传来一阵清凉,沈璃雪瞬间回神,低头一望,是东方珩拿着棉帕在为她擦拭脖颈上熏染的黑色烟灰,水晶燕的丝线现于眼前,东方珩嘴角微微扬起,锐利的眸中染了浅浅的笑意。
“璃雪,你在青州是不是过的很辛苦?”东方珩思量再三,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想多了解了解她以前的生活。
沈璃雪看着炉下熊熊燃烧的烈火,清冷的眸底蒙了一层烟雾,仿佛陷入某种回忆:“在青州辛苦的是我娘,每天刺绣、画画卖给作坊,维持我们两人的生活,她受苦受累,从来都不告诉我……”
东方珩动作一顿:“为什么不来京城?”
林青竹在京城长大,认识许多名门贵族之人,女儿又和圣王府的嫡子有婚约,就算不知道沈明辉在京城,她也可以带着女儿来京城请旧友相助。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落魄,不好意思吧,再加上,我娘的身体一直很弱,经常生病,不适合长途跋涉!”沈璃雪也不知道林青竹为什么选择留在青州,独自养活沈璃雪,但她的坚强,坚韧,沈璃雪很佩服。
黑色的烟熏在棉帕的擦拭下渐渐消失,露出沈璃雪白净的小脸,长长的睫毛卷而翘,如蝴蝶翼一般,在眼睑上投下两道淡淡的阴影,脖颈白皙、纤细,隐约可见肌肤下的青色脉络,精致的锁骨在衣领下若隐若现,惹人遐思,清雅的处子幽香轻轻飘散。
东方珩凝深了目光,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细腻,顺滑的小脸,慢慢俯下了身。
淡淡的松香萦绕周身,沈璃雪看着头顶上方越来越近的俊美容颜,美眸不自然的眨了眨,眼睑微微沉下。
温润的触感自唇上传来,她身体一僵,猛然抬起眼睑,落入眼中的是一张带笑的俊颜,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盛满开心的浅笑,瞬间融化了眼底的冰寒,这一瞬间的惊艳,深深的印入她脑海之中,久久挥之不去。
“东方……珩……”沈璃雪轻声的低喃,带着暧昧的缱绻,让人浮想连翩。
“你有话对我说?”东方珩离开沈璃雪少许,看着她美丽的小脸,嘴角扬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心情极是不错。
“那个……”到了嘴边的话,沈璃雪突然说不出口了,眼睛转了转,看到了东方珩身后的药炉:“药熬好了……”
东方珩一张俊颜瞬间黑的能滴出墨汁来,转身看向药炉,药罐中热气翻腾,淡淡药香弥漫房间,随风飘散,药的确是熬好了。
“你有伤在身,吃药要紧!”沈璃雪越过东方珩,快步走到药炉前,小心的端下药罐,慢慢将罐中的汤药倒进瓷碗,热气升腾间,浓浓的药香扑面而来,瞬间钻入鼻中,酸涩萦绕整个鼻腔。
沈璃雪皱皱眉,这么重的药味,药一定很苦,良药苦口利于病,可这碗药也太苦了些,喝到口中,不知比黄莲苦了多少倍。不知东方珩能不能喝得下去。
“药很烫,先搁着!”东方珩看着那满碗的黑色药汁,淡淡说着。
沈璃雪捕捉到他微蹙的眉头,挑挑眉,转身向外走去。
“你去哪里?”身后响起东方珩的询问。
“去厨房拿些蜜饯!”沈璃雪轻声回答。
东方珩的面色再次阴沉下来:“本王不是小孩子!”喝药还吃蜜饯!
沈璃雪眨眨眼睛,缓步走回药炉边,端起药碗,蜜饯可以不吃,药是一定要吃的:“你病发,必须多休息,我帮你把药端到房间。”
沈璃雪端着药碗从西厢房走到东方珩的内室,轻轻将碗放到小桌上,小心的扶着东方珩躺到床上,等待药凉。
“去换件衣服吧!”东方珩看着沈璃雪,提醒道:黑烟腾起时,染黑了她的小脸和大片衣襟,小脸擦拭干净了,衣襟却是不能擦的。
“好!”沈璃雪打开柜子,随便拿了套衣服,快步走到屏风后,衣服扣子难解难扣,沈璃雪磨砺半天,终于将脏衣服脱下,换了新衣。
走出屏风,沈璃雪猛然一怔,东方珩一袭白衣,半躺在床上,拿着一本书看,朦胧的夜明珠光下,透着说不出的慵懒与尊贵,俊美的容颜散发着柔和的光泽,迷惑人心。
东方珩猛然抬起眼睑,黑曜石般的眼瞳中盈着满满的笑意:“你在看本王?”
沈璃雪瞬间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小脸蒙上一层蔷薇色,目光不自然的眨了眨,她居然又看东方珩看的失了神!
“我没看你,我是在看……”沈璃雪眼睛急转,快速四下扫视,看到了那碗药,它就那么静静的立在床边的小桌上,淡淡药香在内室桂花,药碗上方已经没了热气升腾:“我在看药,东方珩,药都凉了,你怎么还不吃?”
东方珩放下书本,看一眼那快要凉掉的黑色药汁:“看书太入迷,忘记了!”
沈璃雪睁大眼睛瞪着他,病发时心在疼,会忘记吃药?
她伸手端了药碗,递到东方珩唇边:“快喝,药凉了就不起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