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又回到我那安静、温暖的小窝里——说真的,经过这一个礼拜,这间小小的屋子简直成了我的第二个家。从那个灾难现场出来之后,我跟老板、还有那个我从没见过的男人,就像是三个刚从雪崩里逃出升天的登山队员。甚至还没等我回过神来问到底怎么回事,老板就把我推进浴室。
“先洗个热水澡吧,”他说,“不然会生病的。”
我看着眼前那扇赫然关上的浴室移门,不禁问门外的他:“那你呢?”
“我去烧点热水。”说完,他就走了。
我愕然地开始脱衣服,因为我确实,冷得够呛。等我站在那简陋的淋浴龙头下,浑身被滚烫的热水冲刷着,我忽然有点怀疑,刚才那是不是一场梦……
洗完澡,我坐在放着笔记本的木桌前,身体暖暖的,有点想睡觉。
房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我不禁吓了一跳。老板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茶壶。
“喝点热水吧。”说完,他就自说自话地在我对面坐下,伸手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两个玻璃杯,将茶壶里的热水倒了进去。倒完之后,他递了一杯给我,然后自己喝了起来。
我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杯子,不禁问:“到底怎么回事?”
老板喝着热水,一脸满足的样子:“你指什么?”
我瞪大眼睛:“墙上怎么会有个大洞?”
“今天是月圆之夜,那堵墙被天狗吃了。”
我愕然地看着他,一脸震惊。
他先是不经意地瞥了我一眼,在看到我脸上的表情后,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还处于一种极度惊诧的状态中,不明白刚刚死里逃生的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骗你的,”他笑着说,“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收到建筑保护协会的信,说这栋房子房龄很大了,但是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大整修过,叫我安排时间整修一下。但是我一直想,能捱一天是一天嘛,等实在捱不过去了,再修也不迟。谁知道……”
我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见他又开始喝水,我问道:
“那刚才那个人是谁?”
“厨师啊,”他说,“那家伙也住在这里。”
“你有厨师?”我再次错愕。
“不然咧?”他放下手里的茶杯,有点哭笑不得,“你以为我往吧台那里一站,随便下个单,就会有一碗刚煮好的面摆在我面前哦?”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有厨师……”事实上,我是想说,每次不厌其烦地将热腾腾的面碗端到我面前的是他,所以我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些都是他做的。
“不好意思,”他又说,“今天可能要在你这里叨扰一晚了。”
“你说什么?!”这一晚上,连续给我来这么多“惊喜”,实在让我有点承受不起。
他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我似乎还看到有水珠从他头发里飞溅出来,滴在我的笔记本上:“因为店里除了我们,只有你一个客人,所以我只在你房里的取暖器里加了煤油,其他房间都没有。”
“那你不能现在去加吗?”我瞪大眼睛。
“就算加了煤油,要烧热起来也要等好几个小时,那时候天都亮了……”
“那,”我愣了一下,又说,“那你不会去厨师的房间吗?!”
他皱起眉头,一脸不情愿地歪了一下脑袋,然后说:“那我还是随便找间客房对付一下吧。喝完这杯我就走。”
我看着他,尽管有些疑惑,但我想他的意思是:他情愿冻死也不要跟那个男人住一间。这个设定一旦成立的话,一个诡异且畸形的故事情节立刻在我这个过气的网络作家脑中形成……
“你在想什么?”老板眯起眼睛看着我。
“啊,不,没什么……”我连忙垂下眼睛,捧起杯子,喝了一口。
喝的时候,我又想起一件事:“你没受伤吧?”
老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你现在才想起来问我啊。”
“呃,不是的,”我说,“我是看你能走能跳的,所以想你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抬了抬眉毛,说:“我被卡住了,不过好在柜子没有直接压在我身上,没有受伤。”
“哦……”
房间里又安静下来,只听到门外呼啸的风声。我回想刚才的场景,心想等到明天天亮,他的房间里该是面目全非了。可他好像并不着急,就连我去敲门的时候,他被卡在床和柜子当中,那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压下来,他却还是沉着地说了一句“请进”……可见,他应该是个见过大风浪的人吧。
“你在写小说吗?”沉默中,他忽然说。
“啊,嗯……”我见他盯着我桌上的笔记本看,便应了一声。
“出版一本小说能赚多少钱?”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警惕地看着他:“干嘛?”
“没什么,”他还是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只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
“那么,”他捧着杯子,在昏暗的灯光中看着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避开他的视线,看着我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的网络音乐播放器还在滚动播放着我刚才打开的情歌系列。
“我总觉得,你是在躲避什么。”说这话时,他的眼里,有一种让人无法直视的冷峻的光芒。
我伸手想去拿桌上那杯水,却不小心扯掉了原本连接在笔记本接口上的耳机线,张学友那醇厚的歌声忽然回响在寂静的屋内。我怔怔地盯着桌子发愣,这就是我要找的情歌啊,属于……蒋谣和祝嘉译的情歌。
你瘦了憔悴得让我好心疼
有时候爱情比时间还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