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看着离去的人们,摇了摇头,轻笑着向三星望月而去,与其在谷口人挤人,还不如去摘星楼找晨师弟,还能聊上几句。
花花们一同转移阵地离开了,于是花海之中只剩下一群只能继续躺着装死,不知何时才能起身的苦逼分子了。
不提花海之中的慌乱,位于三星望月的摘星楼上,万花谷谷主东方宇轩看着面前包裹在层层叠叠的宽大墨色长袍里更显得羸弱的义子,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这个孩子是他一手带大的,如今此去却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万千心思也只能化作一声长叹。
“晨儿,你这一路多加小心,自己注意着身子,如若找不到路了,就打开这个看看吧。”东方宇轩从怀里掏出个锦囊,塞给方晨,本有许多话要说,到嘴却只剩下一句:“……保重。”
方晨虽不解为何义父会有这番嘱托,却默默接过了锦囊信心收好,向着他行了大礼:“孩儿出门在外不能在义父身边尽孝,也望义父多加保重。”
东方宇轩任他给自己磕了头,才扶起他,摆摆手:“去跟其他师傅告个别再出谷。”
“是。”方晨最后看了眼义父,转身顺着缆车下了摘星楼。
下了摘星楼后,方晨又去看了其他几位师傅,收完他们送的礼物后,已经是把万花谷又转了一圈,这才向着谷口而去。
“晨师弟。”
一个身影突然来到身边,方晨侧首一看轻笑道:“大师兄。”
“我来送你一程。”裴元可是找了许久才找到了他,见了人便笑着递过一个小荷包,“里面是一些我新制的药丸,虽比不上孙师叔的,却也有些用处。”
“谢谢大师兄。”方晨笑着接过荷包收好。
“那么客气做什么。”裴元摸了摸他的头,虽然但看外表看不出来,但裴元确实比方晨年长了十多岁,可以说是看着方晨长大的,对他也是十分关心,“出谷以后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你身子弱,多加小心才是,要是有人找你麻烦也不用忍着,万花谷的弟子可不是好惹的。再不济大师兄给你顶着!”
“我知道了。”方晨忍不住笑出声来,难得能看到一向文质彬彬的大师兄说出这么霸气的话来。
两人一同顺着路到了谷口一路上遇到门中弟子也多是一脸不舍的与他道别,还送上了一番心意以作饯别,倒是让方晨心中感动不已,推辞不去只好照单全收了。
“一路保重。”
“嗯。”
谷口处,方晨回首再望了一眼谷中的景物以及那些站在身边为自己道别的人们,不知为何,明明不是第一次出谷,这次却异常的不舍,心里总有些不安,似自己再无回来的机会了。
一定是他多虑了,摇了摇头,方晨握紧手中笔,迈步而去。
“他走了?”
摘星楼上,白眉白胡的僧一行和孙思邈走到东方宇轩身边,同他一起眺望谷口。
“嗯。”东方宇轩没有回头,只淡淡应了一声。
孙思邈捋胡轻叹道:“现如今江湖动乱不安,谷主又何必让晨儿出谷游历?他的身子骨终究是不适合这江湖的。”
“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一切但凭天意罢了。”东方宇轩留下这就耐人寻味的话,转身离去。
孙思邈听罢一愣,又看了看僧一行,最终也摇头哀叹的离开了
摘星楼上只留僧一行一人望着谷口苦笑。
早知如此,当然就不该为他算这一挂了……
只望那子如卦象里说的一般,一生安康。
2、变小了
柳絮纷飞,青草依依,河堤岸边,方晨低头看着河中倒影,眉头紧蹙,心中惶恐不安。
只见河中之人,唇红齿白,面色红润,一张粉嘟嘟的小脸虽然皱成一团,却依然不掩其灵秀可爱。
这张脸方晨并不陌生,这是他的脸,却是他幼时的样子。
再看自己身上,墨色的长袍白色的里衣全都松散的披挂在身上,不用看里面,他也知道自己竟是连裤子也穿不上了,所有的衣服都宽大的像是被子,盖在身上,举步艰难。
方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究竟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前一刻他还搭乘着马车行进在前往长安的官道上,下一刻眼前一暗,他已经跑到这儿来了,身体还从弱冠变成了垂髫小儿,他已经摸过了,自己个骨龄也就在六岁左右。
总不可能是车夫把他扔出来了吧?那也不会突然变成小孩啊。
河水缓缓流淌,清风吹过,方晨打了个喷嚏,才惊觉自己再不做些什么怕是要着凉了,连忙拉拢身上的衣服,不让风透进来。
不过显然一时的不小心会让他遭受不少罪,他已经感觉到身体在发抖,也冷飕飕的,估计风寒离他不远了。
不过方晨还是很庆幸,即使身体变小了,但多年的调养却没有白费,他现在的身体虽然比常人弱,但总算不是小时候那种随时可能死亡的情况。
只是经脉里空荡荡的,他多年修习的离经易道心法内力消失一空,从头再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以前的实力。
鼻子一痒,一声喷嚏不受控制的打了出来,方晨又拉了拉衣服,开始收拾散落了一地的东西,万花的服饰一向庄重而繁杂,除了多层的内外衣物外,各种配饰像是玉佩荷包额饰发饰之类的一样不少,不过现在他变小了,这些东西也就不能佩戴了,他得把这些都收进了包裹里。
蓝色荷包一样的包裹不过成人女子的巴掌大,内力却另有乾坤,这是义父为他特意请了七秀坊的梁秀芸大家做的,内里的空间足够他把所有东西收好还剩下不少空地方。而且即使里面装得满满的,外表看起来也只是一个干瘪的空荷包袋子,别看收口只是两条缀着玉珠的细带,不是主人打开的话,在常人眼里跟普通的荷包没有两样。
狼毫为锋的华丽毛笔被两只白胖的小手抱在怀中,往日大小正好的武器此时却连握也握不住,虽然这只笔自从被义父送给他以后就不曾离手,但方晨静默半响,还是决定把它收了起来,现在的他没有内力人又变小了拿着也只是给自己添麻烦。
身上的衣服这时候倒成了麻烦,万花的门派套装一向以黑色为底,造型繁杂华丽,特别是新出的这一款,里三层外三层的,都快有倭人十二单衣的效果了,穿起来麻烦脱起来也麻烦,而他现在一个六岁的小孩穿着这样一身厚重的衣服,简直快被衣服给埋了,偏偏还不能脱,一脱以现在这种初春乍寒的天气,他保准生病。
这么想着,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一旦去注意这件事情,他就觉得鼻子很痒。
这声喷嚏终于引来了好奇者。
“是谁在那里?”
夏芸雪手里端着装满洗好的衣服的木盆,她正洗完衣物准备回家,就听到了河边有些动静,一开始也不以为意,只以为是村子里的人在河里捉鱼,她们村子的这条河很大,里面的鱼不少,经常都能看见村民在这里抓鱼摸虾的,可正当夏芸雪准备走的时候,听到了喷嚏声,声音细细小小的,一听就知道是个孩子,顿时夏芸雪就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