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本来就是漫天要价的房云春并没有坚持:“如果朝廷能一视同仁,我等也无异议。”
“这最后的年贡嘛,这事不归兵部和水师管,得让总督衙门的人来定。”这句话已经隐约透露了口分,原来所谓授予西洋三十六家内藩地位不是华夏朝廷已经定下来的事,而只是西洋水师方面的一种尝试,当然,凌牙门都护府是肯定参与进去了,只不过最终能不能成还得高层决定。“本官只能帮你把本章递上去,至于结果,还得等消息。”
房云春等并不熟悉册封的流程,因此并没有发现花大人无意中露了马脚,还一个劲的说道:“一切就有劳花大人了……”
花大人其实也想极力促成此事,自然,他不是图西洋三十六家那点酬金,而是担心一旦穿帮了,传到郑克臧耳里,一个僭越君王大权的罪名可不是他的小身板能撑得住的,因此他支招道:“朝廷那边,我会尽量想办法疏通,但你们也得争气,要让朝廷知道你们的力量,这样我说的话上面才会采信。”
房云春砸吧砸吧眼睛:“花大人的意思是?”
花大人图穷匕首见的说道:“本官的意思是,不管朝廷如此处置,你们得先帮着天竺镇守府把细兰那边的事情做漂亮了,有了这份功劳打底,说什么都好办。”
这一点西洋三十六家也想到了,因此房云春问道:“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几时出兵,要我们动用多少人船,天竺镇守府又会怎么调度。”
“最迟三月底要出兵,先到天竺镇守府汇合,接下来怎么办,镇守府的牛镇守使会交代你们的。”花大人如是说明道。“至于多少人船嘛,至少得五十只船和相应的人手,而且只能多不能少,多多益善……”
第606章 间谍
孙培福从跳板上走到木质的栈桥上,一个身材高大的天竺人用饶舌的荷兰话对他说道:“先生,港务官通知您到他那里去登记。”
孙培福点点头,随着天竺人一路走向岸边的一座红屋,在那里一个酒气冲天的荷兰官员接待了他:“【海蛇号】?第一次来贾夫纳贸易?很好,一百五十盾的入港费用,如果有货物要出售,税务官阁下会向你征收交易税的。”
孙培福也不多话,从口袋里数出五十枚武成银币递了过去,受益于这几年华夏航路的西拓,天竺海上已经有不少的华夏船出现,若是十年前,他这么突兀的登上荷兰人在细兰的老巢的话,估摸着对方连港口都不会让他进入,更不要说只是抽取一百五十盾的港务费了。
“华夏银元?”港务官随意取出一枚仔细翻看了片刻。“质地真是精美,难怪可以被作为东印度群岛周边最受欢迎的基准货币,不过,”港务官打个了酒嗝,一股腥臭的味道弥散在不大的空间里,让人只想掩住鼻息。“不过,五十枚可不够,还要再加上三枚。”
这个时空中,在东南亚流行的金银币品种极多,都是各国商人带来的各地货币,彼此之间并没有一个基准的汇率,但是保德银贯和武成银贯相继发行之后,华夏最大的钱庄四海钱庄、通海钱庄曾联手作出硬性规定,一枚八钱五分重的武成半贯银币(含银量八成八至八成九)等于重约七钱七分的西班牙“双柱”银币和“佛头洋”银币(含银量均为九成二)一又十分之一枚,等于重五钱六分的葡萄牙crusado银币(“十字钱”,含银量均为九成)一又三分之二枚,等于重八钱六分至九钱二分之间的荷兰三盾银币(“马钱”,含银量九成一)一枚。当然这个兑换比例是华夏单方面的制定,部分欧洲国家是不认可的,只是迫于在华取得商品的迫切程度,所以只能默认这个现实。
因此,对方再要三枚并非只是单纯的索贿,其实更多的带有一种羞辱。不过孙培福没有争论,这很符合华夏商人不惹事的特征,所以心满意足的港务官爽快的签发了入港证明。有了这份证明,孙培福可以在贾夫纳补充食水和销售采买商品,也可以在城市里随意走动,只要不去所谓荷兰人居住的要塞区即刻。
收好证明孙培福回到船上,跟船上的活计打了一个招呼,随后安步当车向码头边走去。
贾夫纳原本是泰米尔人跨海进入斯里兰卡的第一站,城里留有许多作为泰米尔国家首都时建筑的印度神庙,异国风味十足,只是在荷兰人的统治下,老城区的风光不再,倒是港区的酒吧、客栈林立,显得更加生机勃勃。
不过孙培福到这里并非是来观光的,因此并不关心印度神庙和泰米尔人的情况,只见他找到一家酒吧,随即拉开门扉走了进去。酒吧里人不多,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这里不是阿姆斯特丹、朴茨茅斯这样的大欧洲海贸重镇,欧洲各国商人通常只会到自家东印度公司设有商站的印度港口进行贸易,只有本国在印度没有基地的自由商人或者四海为家的海盗才有可能随意进出列国控制的港口。
也许是之前看过中国式的袍服,又或许是见怪不怪,小侍者快速的跑到孙培福的面前,向他鞠了个躬,然后有磕磕巴巴的荷兰语问道:“先生,您,要些什么?”
浓重的口音让孙培福差一点没有听懂,还在这个地方不用听懂也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于是他掏出一枚银币放在桌面上:“一份鸡汤,不要放咖喱。”
小侍者准备从桌子上捡起钱,此时孙培福眼明手快的按住他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告诉我哪里可以买到最好的宝石,剩下的钱就归你了。”
一份不加咖喱的鸡汤才多少钱,一枚价值三荷兰盾的武成银币会剩下很多找头,因此心动的小侍者当即答道:“波地先生,先生,您可以去找波地先生问一问。”
孙培福笑道:“我不认识什么波地先生,帮我把他找来,钱就可以拿走了。”
小侍者应了一声,收回手,跑到厨房拿来孙培福要来的汤,随即溜出了酒吧。
没过多久,正在小口喝汤的孙培福看见一个衣着有些华丽的男人跟着小侍者走了进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波地先生了,心有所悟的孙培福捡起桌上的钱币向小侍者抛了过去,小侍者没接到还追着银币在酒吧内乱窜,让边上的酒客看了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