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销听起来是大了一点。”郑克臧也是承认财政出了问题的,不过他却认为这是发展中的问题,是可以解决的。“但就孤所知,官府下乡还是有一点好处的,至少官府政令可以让乡人咸与闻之,地方大户不能从中欺瞒,另外由于实施分税,税入关系地方官员薪俸及考评,地方上因此也加大了对商税征收的力度。”
郑克臧正说着,监察院正卿蔡汉襄出列言道:“王上,正因为分税后地方府县需要更多财力才能保障官员薪俸,或也因此加重了对百姓的盘剥,以至于百姓言道本藩与民夺利。”
“那是你们监察院的责任。”郑克臧不悦的看着蔡汉襄。“否则要你们何用。”郑克臧很讨厌与民夺利的说法,前明是怎么完蛋的,不就是那些高喊着不要与民夺利的家伙拼命挖国家的墙角造成的吗,因此郑克臧很不客气的呵斥道。“孤记得卿是本藩监察院正卿不是大明都察院都御史,孤也没有请卿来评议政事得失,蔡卿,你有些僭越了。”
郑克臧是独裁者,又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脸一板立刻煞气盈天,这番呵斥不但让蔡汉襄跪倒在地,其他的臣子们也有些相顾失色,于是参赞内阁大臣柯平出列言道:“还请王上息怒,蔡大人此言乃是出自公心。”
“孤知道他进言出自公心,难道出自公心就一定对了。所谓各司其责,孤何尝让他拾遗补缺了。”郑克臧看了看柯平又扫了扫跪在地上的蔡汉襄,高举轻落。“算了,你也是本藩老人了,这次失仪罚你半月俸禄以示薄惩,且归列吧。”蔡汉襄叩谢之后,惨白脸回到队列中,郑克臧又让柯平退下,然后指着从湖南总督任上回任吏部尚书的吕雪芳道。“吕卿,蔡卿僭越职责是过,卿执掌天官却对吏情视若无睹也是过,这样也一并罚俸半月作为惩罚。”
吕雪芳莫名其妙就被罚了半个月俸禄可谓冤枉之极,但郑克臧是主君,他又不好冲着郑克臧发火,于是按捺下一肚皮的委屈出列认错谢恩,回列后看向蔡汉襄的眼神就不对了。
但郑克臧却没有在意自己一手挑起来的臣子矛盾,只顾向张日曜问道:“卿刚才只说了一个原因,那一个原因呢?”
张日曜看到郑克臧连番敲打臣子,心中凛然,也不敢隐瞒,便如实回答道:“另一个原因是王上此番湖广大捷赢得太快了。”
赢得快当然不是财政赤字的原因,关键是郑军拿下湖广之后又顺势北上河南,掠回来的数百万百姓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虽然河南离湖广很近,一过义阳三关就可以渐次安置下来,虽然郑军进攻迅捷节约了大批军粮,虽然趁着秋收之际从河南就地补充了粮食,但这只不过让豫民南下时少死了些人,分地、建房、治安,哪一项不要钱,一下子就把原来还有盈余的国库变成了可以饿死老鼠的所在。
当然这样一来,湖北、湖南乃至贵州的清丈是不需要了,甚至官府下乡也可以一并推进。但是这只是把无底洞挖的更大一些,要知道为了安抚各地实屯的百姓,郑藩有三免两减的政策,等于说,湖广和贵州官府下乡的包袱要中央财政来背,时间还不少于三年。
由于这个问题关系郑克臧的决策,刚刚目睹了郑克臧表演的张日曜自然不敢继续纠缠在这个问题上,因而只是话锋一转,以自己泉(度支)部尚书的身份报告到:“泉部以为,眼下的局面,三年内是不能继续用兵了。”
郑克臧立刻反问道:“在云贵川也不能吗?”
“若是能依仗云南和广西地方财力的话,或可以打一打。”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广西从历史来来说就一直是财政受援省,云南情况好一点,但长期的战争也使得其经济凋敝、百姓苦疾,以至于清军不能利用这个大省而非得靠四川的援助,最后四川有失,就不得不拱手让给郑方。
“那就暂且搁置继续扩编的计划,”郑克臧只好让兵部失望了。“与民修养一段时日吧。”
第390章 廷议(二)
张日曜退下去后,学部尚书陈克峻出列报告道:“王上,浙江、福建、东宁、广东四座太学已经于九月正式招生,累计招考生员五百七十一名,而江南太学今年招考二百十七名。”
现阶段招收的太学生其实并不合格,但是没有办法,府、县两级的教育体制才刚刚开始铺开,根本没有合格的生源,因此只能矮子里拔长子,先凑合着用。而且郑克臧虽然有意让他们进行长时间的学习,但是随着郑藩的统治区扩大以及官府下乡的事宜在几省推行,地方上又急着要填缺的官员,迫使太学只好压缩课程,以至于这些太学生在郑克臧眼里其实不伦不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阶段主要解决有无的问题,最多日后再回炉深造。
“太学的课程还是要加量。”要减轻太学授业的压力,唯一的办法是推广部属专门学堂,但师范数量和专业能力又是一个难题,所以郑克臧盘算了半天也只好退而求其次。“另外学部要督促地方切实完善府、县学校。”
陈克峻苦笑一声,但面子上总是要应的:“臣明白。”
郑克臧让他退下,然后点名让刚刚莫名受了牵连的吕雪芳出列:“吕卿,今年选任情况如何?今年乡试又录了多少官员?”
所谓选任是指吏目出挑担任官员的情况,出于外在示范效应以及内在不让胥吏过久把持地方政务的考量,郑藩在统治区不断扩大及推行官府下乡之际,大量提拔官声相对较好的吏员离开本乡本县至外地任职。而乡试原本应该由学部掌握,但郑克臧考虑到乡试只是全面推行太学、府学、县学三级教任制度的过渡环节,因此才一手交给主管官吏任用、分派的审官院掌握,如今审官院改制为吏部,自然也是吏部尚书的职权范围。
“回王上的话,今年吏部文选共从江南、浙江、福建、广东简拔七千四百二十六员吏目出任从八品以上、正七品以下官员,其中大多数分散至邻省任事,只有少数在省内调剂,其中有二百八十九员奉命调入幕府各部司。”吕雪芳虽然调职不久,但毕竟是职方司特务头目出身,对数字还是很敏感的。“另外今年九月乡试,江南、江北、浙江、赣北、赣南、福建、广东共收录两榜士子两千一百二十名,分别以正从九品简任,已由各省自行安置;广西、湖南也举行了乡试,只是考生和入取人数不多,官吏缺额,吏部正在想办法填补。”
“做得不差。”郑克臧估计也是出于安抚的考虑。“内侍赐金钱一枚。”
理解的对吕雪芳拿到安慰奖不置可否,但也不乏双眼因此喷火的,此时郑克臧唤道:“林卿、蔡卿,大审院和监察院于地方可已经设置完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