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收缴助饷当然是冠冕堂皇的说法,若是秦由路的心平一点,可以利用这个借口勒索大户,若是秦由路的心狠一点,更可以用这个借口抄掠全遵义,对此,为了希望能尽快打通夔门的清廷四川省府将视而不见。
但邓新海的骨头显然不够,因为遵义现在就在重庆镇的控制之下,要圆要扁也是秦由路的一句话,自然是不必接受成都的空头支票,所以,邓新海只好再丢一根骨头:“若是重庆镇回师,助战剿灭伪监国,总督大人愿保举大人更进一步,朝廷也有世勋赏赐。”
总兵更进一步当然是提督,可是全国才多少提督,这根本是成都无法做主的,至于世勋,见得清廷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了,世勋有什么用处,所以秦由路只是敷衍。
待到邓新海一脸难看的被送入客房休息,秦由路却不得不思索起来。
没错,现在三方发力,他必然谋而后动,否则将有不测风险。但是三方到底选择哪家呢?朱耷的底子薄,过去属于雪中送炭,自然富贵可期,但也因为底子薄,在两方的夹击下必然死无葬身之地。若是选大清,关键还在于兵粮,另外郑军也必然乘隙而入,不能指望对方不痛打落水狗。可若是选郑藩,兵粮不成问题,也不会被当作落水狗打,但一众部下家眷都在朱耷的控制下,万一生变,自己未必能掌握得住部队。
一时作难的秦由路思前想后,终于冲着门外发声道:“去把郑家的使者请来……”
第382章 湖广撤退
“主子,佟大人求见。”
“佟桂?他来干什么?看老夫的笑话。”自闭在荆州城内待罪的沙纳海合上手中的线装书,冷冷的扫了扫面前的亲随。“去回他,老夫身子不豫,就不见了。”亲随唯唯诺诺的退下,不一会前院突然吵闹起来,沙纳海正准备找人探问,却见挥着马鞭子的佟桂就这么闯了进来,顿时气得肺都要炸了,于是站起来大声责问道。“佟大人,佟副都统,朝廷的旨意怕是还没到吧,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带人来抄家了吗?”
“老大人!”佟桂也顾不得反驳沙纳海的气话,只是仅直说到。“请赶快跟下官走。”
沙纳海一愣:“出什么事了?难不成海逆出砦攻营了,不过即便海逆攻营,王爷麾下那么多能将,多老夫一个不多,少老夫一个不少,老夫待罪之人,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老大人,别说气话了。”佟桂眼皮狂跳,但沙纳海执意不走,他也只好顾不得保守机密了。“大事不好了,岳昇龙附逆,海逆两日前在唐县围歼两万徐州援兵,估摸着现在襄樊已经被海逆围了个水泄不通了。”沙纳海脸色顿变,就听佟桂继续道。“现在镇南大营上下已经慌成一团,还请老大人立刻入营主持军务。”
“岳昇龙投敌?襄樊被围?”沙纳海的双眉一凝一展,随即用若无其事的语气回答道。“我还以为天塌了,原来是襄樊被围,这又有何可怕的,昔日宋军在襄阳苦撑十余年,蒙古军不能下,噶尔图大人手上兵虽然不多,但坚持三个月还不成问题吧,有这三个月时间,相逼镇南大营早就回师击破郑军了。”
“老大人,海逆可以围城三月,官军怕是连十天都坚持不下去了。”佟桂一脸仓惶的说道。“老大人大概不知道,川东民乱,有暴民自称前明宁王,夺了重庆、夔州,川中的粮道也已经断绝多日吗,如今镇南大营只有不到十天的军粮。”
“什么,川中粮道断绝。”沙纳海这才真的动容了。“老夫怎么不知道。”话出口了,沙纳海才想起自己早就不是什么镇南副将军、荆州将军了,于是气急败坏的责问道。“为什么早不应对!你们是敢什么吃的?”
佟桂脸色十分尴尬:“当时只以为是普通乱民,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但成事了,而且闹得这么大,而且当时放任川北镇回师的话,只怕全营都要动荡,所以,所以……”
沙纳海听罢顿时气急反笑:“所以你们就听任粮道断绝,好,好极了,咱们满人中怎么这么多混蛋呢,难怪丢了江南半壁,真是给列祖列宗长脸呢!”
话虽如此,但形势已经逼得沙纳海不能继续站在局外了:“来人,备马!”
等到沙纳海急匆匆赶到镇南大营,讷尔图以下众人早就翘首以盼了,不过沙纳海可不想听他们嘘寒问暖,甫一坐定便劈头盖脸的问道:“眼下可知江边海逆有何动向?”
代替养病的讷尔图和自动离职的沙纳海主持军务的阿南达报告道:“尚无动静。”
“那就好!”沙纳海喘了口气。“江边海逆大约还没有得到北面的消息,那咱们还有机会。”说到这,沙纳海命令道。“事不宜迟,今天就必须撤军……”
敌前撤退是个大动作,沙纳海也并不指望能瞒过郑军知晓,因此他先耍了花招。一方面清军再次列队出阵作出要再度强攻的架势,另一方面推出十余位武成永固大将军炮对着郑军营砦进行炮击。趁着郑军的注意力被吸引,阿南达、朱都纳等率着京旗各营立刻护送讷尔图北返。至于巴尔虎、佟桂则赶回荆州,率着荆州旗营护送官兵眷属,作为第二梯队北行。
蒙古马队当然也想第一时间逃跑,但沙纳海却把几位蒙古宗贵全部扣在手中,胁迫着蒙古马队跟他一起进退。沙纳海的想法当然是利用蒙古骑兵对可能实施追击的郑军实施反冲锋,但是他的行为明显损害了蒙古王公们的利益,结果蒙古马队虽然没有撤退,但将校以下均无斗志,反倒成了沙纳海的一大拖累。
由于襄阳被围的消息一早就在军中传开,对于沙纳海拿绿营作为殿军的作法,一众绿营军将也十分不满,其中就以川中镇的军心最为不稳。只是郑军一副埋头挨打的架势,并无出战的企图,才最终使得清军没有当场崩溃。
但是沙纳海的计划还是没有彻底成功,关键的问题便出在了荆州旗营上。荆州旗营在荆州也已经落户超过十年了,多多少少有些瓶瓶罐罐要带走。这一户一些瓶瓶罐罐,四千旗兵就有四千户瓶瓶罐罐。当然事实没有那么夸张,但小兵们或许没有那么多的家当,但参领、协领、副都统各自都有妻儿和积蓄,因此根本不能像沙纳海预计的那样说撤就撤,结果逼得沙纳海不得不调整总撤退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