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在两翼陷入苦战,在中央战线却打得有声有色。这一方面是位于中央的清军兵多,准格尔兵少,另一方面清军的精华也悉在中央战线——这并不是说禁旅八旗有多么能打,而是装备的火器和身着的甲胄实在精良,放在全国范围来说也是最顶尖的,再加上东北三将军治下驻防旗兵也有跟罗刹鬼子交手的经验,因而才应付起准格尔的牵制部队来得心应手。
见到每每冲上来的准格尔骑军都被禁旅八旗用枪炮赶了回去,又观察到准格尔人在后方还有足够的预备队,费扬古思之再三决定反守为攻、实施中央突破的战法,以免噶尔丹抢先击破清军两翼。
“汗王,清人攻上来了。”看到中部的清军反卷过来,噶尔丹身边的人有些惊疑起来。
“慌什么,”噶尔丹呵斥道。“清人能靠大炮打退咱们,咱们也能用炮打退清人。”
说话间,准格尔人的火炮被拖到了阵前。噶尔丹其实很早就使用了火绳枪,但是由于鄂罗斯方面的忌惮,他和其他蒙古部族首领一样甚少获得火炮这样大威力的武器,如今的这几门火炮还是他花了极大的代价才搞到的。
只是对于火炮的迷信并不能改变战局,正如之前清军的火炮对高速出击的骑兵无甚效果一般,准格尔军此刻的炮击也不过在清军的阵中掀起极小的波澜。
看到火炮不能见效,自知到了最后关头的噶尔丹拔出刀来:“准格尔的战士们,跟我冲!”
在武勇的噶尔丹的带领下,剩下的七队准格尔骑兵以及之前三队的残部都义无反顾的冲向了清军。数万只马蹄隆隆作响,其声势震动天地,一时间两翼战场的视线也投射了过来,谁都知道最后的胜负在此一举了。
面对准格尔军的狂飙猛进,费扬古作出了最正确的选择。只见清军阵中先分出三千骑军迎了上去,这些骁骑营、前锋营的八旗精兵虽然马术和射术都不如准格尔军,但其身披双重棉甲,防御力远胜准军,因此虽然没有完全挡住噶尔丹的冲锋,但准军排山倒海般的进攻却为之一滞。
趁着准军马队减速,清军拼命的释放鸟铳,密密麻麻的弹丸一时让突前的准格尔骑手人仰马翻。不过准军大队最终冲入了清军阵中,然而噶尔丹的努力到此宣告无效,由于清军的兵力实在雄厚,失去马匹冲击力的准军很快就陷入了苦战……
此时噶尔丹已经没有预备队了,尚有余力的费扬古又适时的把剩下的预备队投入了中央战团,因此,尽管噶尔丹所向披靡,但胜负的天平却一点一点的倾向了清军……
噶尔丹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许是预测到噶尔丹的覆亡,逐渐有喀尔喀蒙古兵开始逃离了战场,崩坏由此逐步扩大,到后来居然有整个百人队打马而逃的情况出现。
“完了。”杀透重围,来到一处坡地的噶尔丹还来不及让胯下的战马喘息,就看到了这肝胆俱裂的一幕,心若死灰的他嘟囔着。“这下彻底完了。”
“没有完,”边上的侍卫一下子打晕了这位东准噶尔帝国的大汗。“快带汗王走,回科布多,还有卷土再来的机会……”
突围的侍卫带走了噶尔丹,也带走了准格尔军获胜的最后一线希望……
第318章 杂音
漠北与江淮之间相距何止千里,就连北京也无法在第一时间获得费扬古胜利的消息,逞论身处南方的郑克臧了,于是一切皆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武定三年六月初七,郑军攻克通州,加上之前占领的如皋、东台、盐城诸县,郑军的兵锋已经直指淮河。不过此时清军的援军已经纷至沓来,仅在淮安方向清军就集中了直隶、山东、河南三省几近四万之众绿旗兵,而进至凤阳、和州方向的豫皖绿营也拥兵近三万,由此一把巨大的铁钳正在形成。正是鉴于这等不利的局面,已经决心在淮安打一场歼灭战的郑克臧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匆匆把刚刚解套的龙骧军第三、第四师调往江浦,这样一来,苏北新占领区便存在了反复的隐患……
“汤知县。”望着官道上的尘埃逐渐消散,奉命率一哨兵马留守的射声军第一师第三团副统制马淼扭头看向身边毕恭毕敬的东台县令。“大军北伐,粮差甚重,若是做好了,你我的前途自然不在话下,但若是搞砸了。”马淼干笑一声。“与你我也是大害啊。”
“卑职省得。”虽然马淼的东宁官话让世居皖北的汤知县听得很吃力,但心中大致有数的汤某人还是最终弄清楚了对方的意思,于是一个劲的保证道。“还请马大人放心,卑职这就派人通传各处乡地(注:乡长、乡约、地方等职役人员),照常征收夏粮以备军输。”
对于汤知县的顺服和知趣,马淼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对方能主动投明,尽管是在兵锋下的不得已选择,但至少看得出对方贪生怕死的性格,再加上如今原本在苏北各州县的被俘、投诚、举义的绿营兵已经悉数编伍攘挟入北征大军,只靠着几十名差役维持东台县城治安的汤知县更是不会有什么异动了……
但是马淼却没有想到,才过了三天,汤知县就哭丧着脸来向自己报告:“各处乡地多有报告,军兴之后百姓逃亡,粮田又多有踩踏、盗割的现象,若是按常年惯例征收,怕会激起民变,所以请求减半……”
马淼勃然大怒,当即打断了汤县令的话:“是否免征减税当恩出于上,下民果敢自陈,此胁迫官府,居心叵测,不知道往日此种,当如何处置。”
看到马淼杀气腾腾的样子,汤知县心惊胆颤的回到道:“按往日惯例,花户抗欠钱粮,即属乡地催头催征不力,定当传案比追。只是,只是如今前方大军正在鏖战,后方宜静不宜动,还请马大人千万三思才是。”